第10章(1 / 2)

她的屋子在后罩房西边,与顾瑶芳的屋子乃是两头,算是这府里相隔最远的两个院子。

绕过回廊,便见正屋前头栽着两树榆叶梅,正接近花期,粉红色的花朵一团堆着一团,煞是艳丽好看。

顾怀袖不爱这些个赏花吟诗的事儿,只瞅了一眼便进去,坐下来第一句话是:“小石方呢?这也该到了晌午用饭的时辰了……”

其实回顾家,真正值得高兴的事儿也就一件:吃。

青黛道:“方才您去大小姐屋里的时候,奴婢就已经通知厨房了,这会儿也该上来了。”

没什么大事儿,一家人都是分开地方吃的。

这顾家上下,吃得最昂贵的定然是顾瑶芳,可若说吃得最精致的,非顾怀袖莫属。

她吃得也不多,可很挑。

整个顾家,她只吃一个厨子做的菜,这厨子也只给三姑娘做菜。

都说这厨子是顾怀袖救回来的,年纪不大,本事不小,今年才十五,名为石方,府里人都叫“小石方”,不爱说话,只爱在厨房里窝着钻研吃的,算是术业有专攻。

顾瑶芳眼睛都笑眯了:“这些日子去张家,真是个折磨,哪一日我要是出嫁了,小石方必须陪嫁走,不然怕是我到婆家得饿死。”

青黛笑出声来,却道:“奴婢去外面看看,小姐您稍等一下。”

点点头,顾怀袖先端了一杯茶喝着,就听见外头青黛“张妈”“湘儿”地叫了起来,没过一会儿,果然端着食盒上来,摆了个满桌的菜。

张妈是奶过顾家大小姐的,原也在顾瑶芳身边伺候,可顾瑶芳嫌弃她粗鄙,只撵出了院,后来被塞进顾怀袖院子来。原本顾怀袖的奶妈,跟着自家男人去了两广,本就是良家子,再没回来过。张妈是老徐头的妻子,在府里也有些年头,有一子一女,儿子是不学无术,女儿倒是乖巧,也就是伺候在顾怀袖身边的湘儿了。

母女俩上来,都满面堆笑:“小姐您出去一趟,这瞧着都瘦了许多,怕是没吃惯外头的东西吧。早知道您要回来,石方小师傅说,给您做了许多吃的呢。”

顾怀袖一看,这分量果然不小。

她只在湘儿端着的盆里净了手,才起筷:“张妈你跟湘儿也别忙着了,一会子我用完了再让叫你们。这一回去安徽,带了些东西回来,青黛你去拿给她们。”

糖醋鲤鱼,香酥排骨,莲藕白玉粉蒸肉,八宝丸子芙蓉汤……

人生如此美好,何必理会顾瑶芳那种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蠢货?

而今乐事,唯一“吃”字!

☆、第十二章 旧伎俩

顾怀袖在里头,外面青黛却跟张妈套着近乎了。

湘儿年纪尚小,有些唯唯诺诺,没自个儿的主见,也是不敢有自己主见。她只看着青黛跟她娘说话,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这茶是顺路带的,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徐管家不就喜欢喝茶吗?小姐说了,这东西张妈你不一定喜欢,可老徐头肯定喜欢,张妈你快收下吧。”青黛将那一盒茶叶给张妈塞到怀里去。

张妈只觉得手里有些发烫,茶叶也是件稀罕物,下面的仆妇们哪儿懂这些个高雅的东西?只是她男人老徐头,早年乃是顾贞观的书童,也喝过这茶,平日里时不时喜欢泡上一壶。“三姑娘真是心细,这等小事都记挂着,老婆子我这一张脸都要挂不住了,青黛姑娘你回头好好替我谢谢三姑娘,我回头也给老徐头说。”

青黛满脸堆笑:“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小姐就是个善心的,您收下便收下,哪儿用得着客气这么多。我跟着小姐离开无锡这么久,瞧着张妈你还是没怎么变化呢,倒是湘儿越发出落了。”

湘儿连忙低下头,有些脸红。

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女儿?

张妈一张脸都笑皱了,“青黛姑娘就是会说话,我听说这回老爷带着三姑娘去桐城,可是谈了个要紧事呢,老婆子我也听见些风声,府里上下的都来问我,只是我哪儿知道啊。”

眼珠子一转,青黛垂了眼,叹了口气:“张妈你是不知道,张家二公子长得真是好看,不管是文采还是皮相,那都跟咱们大小姐是绝配,怕是这一门亲事,板上钉钉呢。”

张妈就是个嘴皮子利索的,平日里喜欢跟人说话。

她早年被顾瑶芳撵出来,到了顾怀袖这边,可心思老不安定,任是谁看了,都觉得顾瑶芳日后是个有本事的,不愿意往顾怀袖屋里钻,因而甚是冷清。

这些年,眼瞧着芳姐儿的身子开始调养好,张妈那曾经熄下去的心思,又开始冒上来了。

要能重新搭上大小姐那一条船,日子可不就好过了吗?

顾怀袖早知道张妈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自己屋里要紧的事儿,一件都没交给张妈做过。有什么,都是她跟青黛两个人合计,顾怀袖对张妈是什么态度,青黛清楚得很。

这会儿青黛只管跟张妈说这一门亲事是如何如何般配,老爷顾贞观又是怎么看重这一门婚事,又极言张家之权势富贵,直把那张家和张二公子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唬得张妈是一愣一愣的,连这一会儿吃饭都有些坐不住。

青黛暗中冷笑,待这一顿饭吃了,便回屋伺候,与顾怀袖耳语几句,只把顾怀袖笑得泪流。

“这蠢货,三心二意,我以为她能忍得住。”

好不容易止了笑,顾怀袖切切实实地冷笑了一声。

“吃里扒外的东西,打她来了我院里,哪儿亏待过她?不过又是个昏庸的没用东西,我且看看她们怎么作死。”

一顿饭吃过,睡了个午觉,顾怀袖起来的时候,天气竟然转阴了。

“这天儿倒也奇怪了……”

她嘀咕了一声,也不知怎地,平白觉得要出什么事儿,她揉了揉自己额头,看青黛似无所觉,只问道:“你没听见外头似乎有些吵闹?”

青黛没当一回事儿:“外头哪一天不吵闹?不过您这么一说,今儿似乎是闹腾了一点……”

说到这里,青黛也愣住了,主仆俩在屋里没出声,竖了耳朵听。

前院那边,约莫是大门的位置,果然是有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罢了,一会儿我去父亲那边说一说大姐的事儿,你同我过去,顺便打听打听,回头跟我说便是。”

“是。”青黛应声,给顾怀袖梳了个头,给理了理衫子,这才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