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袖道:“能在三年前凭借一张答卷传扬江宁,今年若是那主考官敢不点你为头名,你便将那答卷再作个三五份出来,好叫今年的主考官也当赵子芳。”
“嘘……”
张廷玉谨慎得很,“这话可说不得,什么三年前的答卷,我可是全然不知。”
装。
张二又开始装了。
顾怀袖斜他一眼,刚刚过了石亭,便瞧见雨一下下到了,不由叹一句:“雨真大。”
“雨大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张廷玉背着手,只道,“今年秋雨连绵,上游出险,冲垮了不少河堤。前日出去,也瞧见秦淮河这边有河堤在修,只怕是今年还要涨一回水,若是出了事,不知多少人要倒霉呢。”
“总而言之,怎么也淹不到江宁城来的。”
顾怀袖耸肩,她又跟张廷玉说起自己做的梦:“我梦见有只金色的鲤鱼儿朝我窗里跳,你说是什么兆头?”
“好兆头,证明你夫君我今年肯定能中。”
鲤鱼跃龙门,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顾怀袖也觉得是好兆头,她还想说什么,不过廖逢源那边的人又来请,也没能逍遥太久,两个人相携回了宴席。
湖里唱戏的一直到天擦黑了才回去。
顾怀袖累了一天,马车里睡了一会儿,醒来还差一截路。
张廷玉说了李卫的事情,“那沈恙倒是能挖角。”
顾怀袖道:“挖他的去,人不走,能奈我何?”
一回别院,张廷玉便扶她下来。
二人进了院子,顾怀袖一眼就看见了活蹦乱跳的李卫,便跟青黛说了一声:“他爱吃鸡腿,回头叫厨房给他多做上一些,正长身体的年纪,别亏待了。”
青黛偷笑:“哪儿能呢?这小子进出厨房最勤快的。”
这倒也是。
顾怀袖想想,倒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转眼天就冷了下来,张廷玉穿得少,也没在意,才从葵夏园回来,便咳嗽了两声,也没怎么在意。
眼看着就要临近科考的日子,他跑去睡了书房,顾怀袖也不拦他,知道他要静心。
只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那一日受了寒,张廷玉不曾在意,没过两日竟然就病了。
阿德急急忙忙地跑来,“二少奶奶,二爷病了!”
顾怀袖吓得丢了手里得碗,“请大夫呀!”
她没敢问太多,连忙去看张廷玉,却见这身子骨一贯硬朗的二爷已经躺床上去了。
见顾怀袖来,他倒没好气地横了阿德一眼,“不懂事的东西,净知道让你二少奶奶担心。”
“快别说了,你看看你!”昨天夜里见着都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病了?
顾怀袖已经叫人去请大夫,又忧心了起来,过两日边要进场科考,若是病严重了,怕不一定能进去。
张廷玉何尝不知道这理儿?
他不愿让顾怀袖担心,连她伸手出来握他的手,都被他给避开了。
“一会子大夫来了便成。”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今早起来,人便开始发昏了,不用人说,他都知道身上烫得厉害。
顾怀袖那眼泪顿时下来,强捉他手一摸,真要烫进她心里去。
“老天爷不长眼,竟叫你这节骨眼儿上病了……”
她强笑了一声,看着不怎么担心,只道:“叫你今年考不成,三年后再来,便真是个大器晚成了。”
张廷玉忽然想起纳兰明珠同自己说过的话,却一摇头:“我就是病成个痨鬼,也要进考场的。”
这人还真是执拗。
顾怀袖明白他,并不劝着,只等着大夫来。
谁料,大夫找了一个接一个,药方子开了不少,竟然没一贴奏效。
当晚张廷玉便烧晕了过去,急得院里院外忙碌一片。
“大夫,大夫,咱家爷明儿可还要上考场啊,您这赶紧救人啊!”
“我哪儿有什么好办法啊?今儿这一贴药服下去,若能醒了,就是万幸了,还上什么考场?!”
阿德求爷爷告奶奶的,叫得那郎中心烦。
顾怀袖呆愣愣在床边坐了一天,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难道不是吉兆,而是凶兆?
张廷玉病逝凶猛,短短半天就已经人事不省,兴许是因为人在病中,瞧着竟然一下瘦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