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开始四爷是怎么跟你说的。”
顾怀袖想要知道,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什么都敢想,可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大的能量。
孙连翘知道事情遮不住,可她贪生怕死,不怎么敢说。
“告诉您,就是背叛四爷……”
“不告诉我,你离死也不远。”顾怀袖笑了一声,忽然想起当初遇见孙连翘的时候,就在寺院里,听她说那些惊世骇俗的话,“我知道你是平时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善心人,也听说你见不得什么打打杀杀,以前跟着孙之鼎学医的时候,连从禽鸟身上取血你都不敢看,对那些畜牲照料备至……可是这样一个善心肠的人,杀人的时候却是一点也不手软。”
谁不说孙连翘也是个菩萨心肠,治病救人,还经常去庙里祈福上供香火。
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偏偏对人很无情。
当初顾姣身边的丫鬟,还有顾怀袖吩咐她处理掉的那些跟宫里顾瑶芳通消息的钉子,甚至包括暗地里给顾瑶芳和太子下毒……
还有什么别的?
顾怀袖也不是很清楚了。
这样的一个孙连翘,到底是菩萨心肠,还是阎罗的手段?
孙连翘也知道自己罪不可恕,她从来都是这样,人命轻贱如草,倒是对那些少灵智的东西心怀怜悯。
她听着顾怀袖的话,感觉着她高高在上的蔑视,竟然轻笑了一声:“您又何曾比我高贵到哪里去?不过也是阴谋算计人的小人罢了。”
“我从未说自己乃是良善之辈,也从不讲究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就像是今日我问了你,回头就敢告诉胤禛一样。”
敢开口直呼皇子的名字,可想而知现在的顾怀袖到底有多大的愤怒了。
她真是懒得忍胤禛了,他不仁,她何必有义?
“当初是我推你入了火坑,让你进入了这个争斗场,时时刻刻我都有被人卖掉的危险,我也想过这个人会是任何人……也许哪一天这个人成了张廷玉,我也不会惊讶。我只知道,我可以被人卖掉,但只要我不死,一定会报复回来。不能报复的先忍着,秋后算账的日子还长。”
这就是顾怀袖的原则罢了。
在名利权势争斗场上混,不可能永远独善其身,也不可能永远轻而易举地规避所有的风险,再聪明也有失算的时候。
顾怀袖从来都是很坦然地接受自己被人算计的事情,可事后该讨要回来的自然会讨厌回来。
“你说吧。”
都这种时候了,孙连翘不说,顾怀袖虽不会立刻跑去问胤禛,可她很可能直接去找沈恙,孙连翘不说,沈恙一定会说。
似乎终于知道自己非说不可,孙连翘终于道:“这一切,都是沈恙要求的……他手里握着八爷在江南官场上的名册,还有种种的把柄和证据,都在账本上。上一回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计八爷的时候,用的人就是上半本里面的,并不是很要紧,真正要紧的人都被他藏了许多起来。四爷要账本,一劳永逸,沈爷肯给,可有一个要求……”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着顾怀袖,眼底带着一种来自于女人的奇怪钦羡。
“如今,您该知道他求的是什么。”
沈恙多半是沈天甫的后人,可现在四爷用着他,沈恙也肯给四爷效命,顾怀袖总觉得不是因为什么表层的利益关系。
沈家的案子本来就是冤案,从卷宗上就能看出来,若说是沈恙不想翻案,那是假的。
顾怀袖不相信沈恙的目的有这么简单,他对于女人的迷恋还没到这个程度,兴许只是提了一个要求不成,而退而求其次。
不过……
罢了。
顾怀袖又问了一些细节,孙连翘一一地说了,只是在说道年沉鱼的时候,顾怀袖脸色才有些异样起来。
虽然早知道这个小姑娘会变成这样,可眼见着她变了,却又心生出一种难言的愁绪来。
谁让她嫁入皇家?
跟着她的四爷走,才能有恩宠,才能得到更好的,所以年沉鱼也没错。
就像是顾怀袖时常算计别人一样,年沉鱼如今帮着四爷算计她,顾怀袖没怨言,只是她算计别人,别人会报复,如今别人算计她,她也会报复。
人之所作所为,皆有其定数。
孙连翘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之后会是什么下场,她有些惶恐不安,可顾怀袖镇定极了。
她听完了孙连翘说的话,只道:“嫂嫂起来吧,你熟知我是个怎样的人,也该知道会有如今的局面,心底若有怨言,吞下去,我只当看不见。这档子事儿,牵连不到你的头上,且把心放回去吧。”
原本她跟孙连翘的关系便不算是很好,都是相互之间的利用罢了。
孙连翘指望着从她这里攀上四爷,并且联络着两边,这都是寻常事情,顾怀袖与孙连翘都清楚。
他们所处的场,便是这样即便被人甩了一巴掌,也要笑脸迎人的。
所以即便是如今顾怀袖出手,孙连翘也不该记恨。
这是她的报应。
顾怀袖说完,便直接走了出去,外头的丫鬟见着她了,有些畏畏缩缩:“张二夫人……”
“我身边的丫鬟,穿浅青色夹袄的那个,你可见着了?”
见着这丫鬟,顾怀袖顿了一下,问了一句。
丫鬟道:“是青黛姑姑吧?她之前晕倒了,刚刚叫人探了一回,才醒过来。奴婢帮您去唤她吧?”
“带我去便是。”
顾怀袖之前便担心着青黛,醒来便没见着人,想来她都已经晕倒了,青黛更不可能被放过,不过看她们这遮遮掩掩的样子,青黛肯定也要被下手。
旁边的耳房里,青黛只觉得自己额头疼,她下意识知道事情不对,只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