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心里没佛,但他有风......
被古刹炼化无数年头的天外罡化作他的天乌阳火,原来罡中饱满禅意尽数融入他的玉露金风。苏景甚至不需刻意施为,只消把自己的金风凝相莲花,其它便什么都不用管了。
由得湖中莲花开,由得天穹佛祖现,苏景不再理会,转过头对愿真和尚道:“刚刚我把那八个字涂掉,是为了你好。”
连寂界方丈的目光都告闪烁,愿真的脸色又岂能好看得了,但他还是笑了笑:“小僧不解,请法师指点。”
“话说得太满,想收场就难了。”苏景笑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话音落下,始终翻卷在他靴子上的那几道火苗突兀散开,就在平湖水面燃烧起来。
顷刻,小小火苗化作熊熊烈焰,向着四下横扫而去!
但这火没温度,不伤人,自湖面扫过后便告消失。只是烈火过后,澄清大湖再多出了一枚影子:
充斥整座大湖的森森黑狱,一道道烈火翻腾鼓荡,成千上万孽鬼恶魂哭号挣扎......又是一座‘地狱’,但苏景之狱不是幻象,它来自真实宝物的投影;狱中恶鬼也不是什么小小人儿,个个都有法力、有罪业,哭号与咒骂清晰可闻,如针刺耳。
见了这一道影,本道自己惊讶已极、就算小妖僧再亮出什么手段,自己也不会再惊的修家们,心里不由又打了个突:到底是什么人,还会随身带着一座烈火炼狱!
苏景向脚下指了指,对愿真道:“莫说地狱,就连我这座小牢都还没空,地藏菩萨人间衣钵传承弟子,不该下去做祭炼、超度么?”
这是直来直去的挑战了!
愿真不应战,冷笑了一声:“你的狱又非地狱,我用去么?”
苏景也在笑,但他笑得真坦然、真惬意:“你管是什么狱,内中罪人皆为恶魔、个个都背了沉重罪业,还不够理由下去超度么?”困于黑狱的究竟是什么,稍有见识就能认得。
愿真无以辩,闭口不言。苏景一挥袖子收了黑狱投影,继续笑道:“现在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满了吧?也知道我把那八个字趟掉是为你好了吧。”说着苏景又回头看了看跟在愿真身后的谛听倒影,赞:“威风!”
愿真的声音冷冷清清:“比不得法师的龙和鲲。”
“菩萨你说笑了,谛听、金龙、巨鲲都是不搭界的大兽,没得比。”苏景语气谦虚:“真要比,就得拿谛听比谛听。”
愿真本就不愿再和小妖僧讲话,又听他言辞莫名其妙,干脆不去理他。不料苏景又把袖子一挥:“你看看我这头......哎哟!”
甚至包括愿真在内,大湖上近万人,谁都没看清楚苏景这次放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只见到一道流光自他袖中落入湖面,随即湖水暴涨!
事出突兀,众人的心神又全被苏景所摄,一时间应变不及,快一半的修家被陡涨湖水泼溅全身。
离山弟子修为精深,自不会受湖水所害,个个随浪而起,唯独队伍中那个小妖女没躲开...不是没躲开,她根本就没去躲,心甘情愿被苏景搅起的水浪拍中,脸上的笑容被湖水洗过,变得越发明媚了。
把石头扔进水瓶,瓶中水面会升起,乌鸦喝水的故事连中土的小娃娃都晓得,湖水陡做暴涨的道理,众多修家又怎么会不晓得:小妖僧...不,欢喜罗汉把一个庞大、沉重的物件掉入水中。
现在欢喜罗汉哪还有丁点欢喜,一脸气急败坏,怪叫声中急急投身入水,看样子是捞他的宝贝去了,过了片刻他才重回水面,笑容重归于面,边笑边摇头:“堂堂大兽,连凫水都不会,你羞不羞愧!”
小罗汉一手持乌黑法棍,另只手拎着一头畜生的后颈,哪里是什么大兽,不过花猫大小,正在苏景手中猛抖狂甩,甩去一身水,口中呜呜低鸣,不知是不满还是争辩。
数不清第几次,轰轰喧哗骤起,佛门清净地沸反盈天!经堂万人,在看清苏景手中拎着的是个什么东西时,还能忍住不出声的不足三百!
不会游泳、花猫大小、正在苏景手中委屈低鸣的‘东西’:独角尖耳、白额皂身,四肢长尾鳞甲满铺,那是一头谛听啊!
又难怪那么小的东西落进水中,会让这座磅礴大湖水位疯涨。
愿真有谛听真灵,了不起得很;可是和苏景手里这头‘小猫’一比......门板上的门神画比得真正哼哈二神将么?小庙里龛台上的泥菩萨比得西天真大士么?
‘小猫’面前,真灵算个什么东西?!
欢喜罗汉手中,胖墩墩的小畜生,小虽小,却是真真正正,活着的谛听。
邪庙方丈以下,所有凶僧面色铁青,眼角轻轻跳动......
苏景没有活谛听,但他手中的宝印久润佛光、又得只能以‘法力无边’而论的盲眼和尚点化,加之最近镇入黑狱重新修炼,业已透出十足灵气,让它显圣出来冒充一会,任谁也休想看透它的本相。
不过苏景是真的不晓得这大印不会游泳......冒充不敢持久,一边眉花眼笑地数落谛听,挥袖把它收回黑狱。之后苏景回头,再看水面,全无丁点风度问愿真:“你的谛听呢?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