虬须大汉一步飞越,落足于一里半外,可他动身之处、云驾之上,明明白白还有一个戚东来肃立;
前一个戚东来跨出第二步,云驾上的戚东来跨出第一步,同样也是一里半,云驾上又有一个戚东来目光冷冽向前方;
第一个戚东来跨第三步,第二个戚东来跨第二步,云驾上第三个戚东来跨第一步......每一步,云驾上都会出现一个新的戚东来......直到最前面那个虬须汉子跨出九步,人在十四里外,云驾上才再不存‘戚东来’。
一个戚东来?九个戚东来。
是残像是幻境?是天魔弟子刻苦精修的莫大成就,天魔身相,九相天魔!
西海之后,他与苏景分别两甲子,师门中受尽冷遇,但他的精修从未停下过;小师叔的‘阳光’太醒目,与之为伍戚东来显得黯淡无关,可即便再黯淡,他仍是、一直都是东土人间年轻一代中最最出色的三五人之一,天魔弟子,骚戚东来。
每道身相都蕴着魔家弟子全力一击,化一为九,没人分得清那个才是真的——都是真的,也都不是真的,九身相九连环,施展开来便随戚东来所愿所选,他想做哪一个他就是哪一个。
鬼夜叉,戚东来,迎面对冲。两个人,十双足,把这一方云海踩得惶惶乱颤!幽冥恶鬼尸煞,人间天魔勇汉,身形相差遥远,杀意气势却势均力敌。鬼夜叉为锋众尸之锋锐,其他尸煞没有追随他一起冲锋,而是纷纷纵声长嗥...这些丧物都修得成精了,似有浅薄灵智,懂得昂声吼喝为自家大将助威;
相比苏景云驾,三尸、十六虽也喊得震天响,可就那么寥寥三五人,再如何卖力到底也威风有限。忽然间,鼓声自云驾振起。
小鬼差张口吐出来一面巨鼓,大若屋堂,妖雾抡拳擂鼓...咚,第一声普普通通;咚,第二声有了回声隐隐;咚,第三声,这倒转了的天地就此躁动,脚下云海深处,头顶群山之中,天下地上四面八方,尽是这巨鼓回声!只凭一面鼓,小小鬼差敲出万鼓之威,再不闻其他异响,此间世界只有训鼓轰荡。
九个魔家弟子列于一线,拉锯十四里,第一个戚东来翻手亮剑,其后八个虬须汉也自虚空一抓,各得宝物在手,有石有珠有书有画还有一头六蹄白牛,下一刻法宝催运,一道道雄浑法力破空、呼啸,遥遥投向前方夜叉尸煞。
鬼夜叉好像不会法术,只凭身体硬抗。戚东来全力出手,力量何其凶猛,就算真正一座雄山也得被他砸成齑粉!清晰可见,随法宝猛击,鬼夜叉身上接连爆开一个又一个大洞,一块块铜皮铁肉爆碎......只有皮肉,不见血光,这尸煞没有血。
这样打下去,不等两人碰面夜叉鬼就会被彻底打碎,夜叉鬼却不闪不避,仍猛冲向前,纵粉身碎骨也不肯停步。
云驾之上,大圣垂目敛神不观战;三尸见戚东来大占上风兴高采烈;小鬼差妖雾一样满目兴奋擂鼓急急;顾小君手扶长棍喜怒不形于色,专心行功以备后面恶战,无论戚东来是胜是败;唯独小阴褫十六,似是想到了什么,跳动着身体忽然开口大吼,语气焦急,提醒戚东来小心。
阴褫的忽忽大喊未落,鬼夜叉就已受不住戚东来的接踵狠击,轰的一声,残肢碎肉四下暴散,三十丈开外巨大凶物崩碎在戚东来面前四十里外。
尸碎了,煞还在!一团黑气自碎尸腹钻出,旋即黑气猛缩,吱吱怪笑锉入众人耳鼓深处,一头身形三丈凶物显身。
长相、身体,都与刚刚炸碎的巨尸一样,但他的身体完后,周身上下如血色通红,唯独眉心一道纯透黑线直冲天灵。
三尸大吃一惊,不知哪个脱口而出:“一尸两命?”
一尸两形,一命。只有十六晓得,阴褫炼尸到高深处,尸煞能以已丧之身做茧,全身阴血结于至纯煞气,于茧身中做归灵真修,破茧日、归灵时,一尸独行万里枯骸!单以这一头夜叉尸骸而论,它已炼到了极致。
破茧夜叉大口张开,黑色长舌自獠牙间探出,三丈的怪物,舌头却长逾二十丈,伸缩如电,七八件戚东来的法宝躲避不及,被长舌卷中拉入口中,小夜叉猛嚼,法宝爆碎引动巨力,在它口中轰轰闷响,凶物全无痛苦之色,反倒是越发兴奋,如枭尖叫中双腿猛蹬,继续向前扑去。
茧身时大夜叉一步三里,破茧后小夜叉一跃四十里,直直迎上戚东来。
猛虎扑中了稻草人。
第一座魔身破碎,第二座魔身被毁,第三第四第五......顷刻间五座魔身便被撕扯得粉碎,第六身相即为戚东来,不停步,勇往直前迎上凶尸,他身后的三座魔身急冲、赶上,归于本尊身体。
嘭的一声轻响,十六探亲的那件花花衣裳崩碎,虬须大汉赤膊,露出比着顽石更硬朗的身体,‘劫罚’中,不可退!生平所遇最凶狠的敌人就在面前,戚东来决绝迎上,他要用手中最强的宝物秤一秤它的斤两。
夜叉扑到,尸煞独有的熏臭气味随风扑面,饱蕴剧毒,戚东来吐气开声,手中莹白光芒一闪:破茧夜叉眼中,凶猛大汉变成了顶盔冠甲的悍卒。
不是一个,好多,密密麻麻,汪洋大海一般。
一支大军,军中旗帜飘扬,一面鬼画符一面有鸡有槐树......沉舟兵,三十万!
勇往无前憎厌魔,公平决胜戚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