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修为本领,回来只为......又何必。
林清畔全不像贺余那般威严,笑眯眯的老人,随和得很,问樊翘:“死,怎么说?”
问题来得没头没脑,樊翘不知如何以对,林清畔又望向沈河和任夺。
沈河先开口,全无味道的大道理:“死分两重,轻于鸿毛、重逾天地。”
任夺接口:“气力耗尽身带重伤,死在一群妖魔宵小手中,就是轻于鸿毛;消弭天星劫数之后,再与门宗共存亡,又是重逾天地。”
前后两句都是大道理,不过沈河说话语气欢喜,任夺应答声音轻松,真就好像小镇屋前,几个晒太阳的老头子在聊天。
“又轻又重,干脆轻重不分,死就是死了,我喜欢死在离山,已然是赚了。”说着话,林清畔也坐进了石窝。没死在剑冢,还有机会回山赴义,岂不是赚了么。
本来只有两个老头子的石头窝窝,坐进来第三个老人,显得有些挤了。
依着长幼尊卑,沈河与任夺万万不敢和师叔挤在一个地方...那是以前。如今这石头窝仿佛成了天下第一宝地,师兄弟两个都不肯离开,只好努力向后挪、给新来的老头子腾出点地方。
但话说回来,中土已近深秋,天气有些凉了,这让大家挤在一起多出了一重好处:暖和。
忽然聒噪声传来,乌鸦卫来了...不止比翼双鸦自己,他们还带了诸峰长老、离山真传、无量湖诸位大妖和各星峰与长老亲近的内门弟子,那一大群人,几天前还是叱咤一方、穿天入地的精深大修,如今好一伙老弱残兵。
人还未到近前,乌上一遥遥就对着樊翘耸肩膀:“我劝了,我说你们别添乱,外面的石头窝子不大,放不下你们那么多人,再说就算能放下,石头窝子又算啥?衬不得大伙的身份啊!还有......”
乌鸦的啰嗦是不得了的事情,乌上一一句话没说完,从下一到四九,个个都开口,你一句我一句,说来说去其实也不外一句:他们非要来。
其实...离山在哪里,离山是什么当真不是一件要紧事情。要紧的不是那个地方,而是这一群人吧。
他们在哪里,哪里便是离山;离山剑宗,就是这一群人。
这群人在石头窝窝,这石头窝窝就摇身一变,成了中土人间第一修行门宗,离山剑宗。
离山的要紧人物都来了石窝子,樊翘对乌上一使了个眼色,后者直接反问:“啥意思?”
“敌人到时我应付,请诸位看护好掌门、诸位长老。”
乌上一‘哦’了一声:“和我猜的一样。”
樊翘愣了愣:“猜到了还问?”
“能多说几句就多说几句呗。”上一妻乌下一嘎嘎笑着,伸手摩挲着自己的光头,鸦女皮肤黝黑、光头程亮,偏又身材玲珑娇俏五官妩媚动人...妖孽!
乌上一也笑道:“反正就是杀敌、护山这两件事,也不用分得那么明白,你打不过我们上,我们打不过你再上,你再打不过......”
废话万钧,樊翘实在不敢再和这群乌鸦多说什么。
邪魔外道并未让离山、让天下等太久,半个时辰过后,东方一道云驾疾驰而来,内中呼喝响起:“玄天下、二十八宿内、东方第七星宿,箕宿老祖驾前灭顶护法殷......”
玄天道主已经法谕传布四方门徒,命其尽赴离山,先到者、若能斩杀离山要紧弟子重重有赏。
堂堂离山正道高人,若死在小修手中,道主田上会觉满心开怀;玄天小修反被离山弟子斩杀也无妨,借小的探一探离山虚实,他们死得不冤枉。
玄天道下八方邪徒赶往离山,有些心思老成的故意飞得慢些,离山树大根深,拔头筹这种事虽风光,但总不如性命来得实在。也有些浅薄邪修,想立功更想一鸣惊人,便如这第一个赶来的‘箕宿老祖驾前灭顶护法’。
长长一串名头报上,可还未等他说自己的名字,遽然一道火光自石窝前射出,正中云驾登时怒焰四起,喊喝声变成凄厉惨嚎。
樊翘收了手印,一哂。
哪个理会他叫什么。
离山如今几无实力可言,但也不是随便什么妖魔小丑都能来耀武扬威的。
灭灯护法,被樊翘点了天灯。苍穹法镜清澈,将那团燃烧云驾映照得一清二楚,给天下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