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潮戈?
我愣愣地瞧着他,一时忘了挣扎。
“嘻嘻,我是碧潮戈,碧潮戈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生啊!哈哈哈!”他爆发出一阵狂笑,两行热泪滚滚淌落脸颊,嘴角神经质地抽搐,显得又激愤,又痛楚。
日他奶奶的,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大概得了失心疯。他要是碧潮戈,那老子就是魔主啦!我肩头一沉,压低声音:“滚开!”随手一推,居然没推动他。
“我是碧潮戈!我是个畜生!是我害死瑛儿的啊!”对方嘶声道,五指深深嵌入我的肩肉,像是扎了根。我胳膊猛力一甩,左掌化刀,狠狠向他头颈劈去,同时一脚无声无息,撩向下阴。时间紧急,我可没空和一个疯子胡扯。
“锵”,手刀砍中对方脖子,仿佛和一柄锋锐的刀刃相交,一脚也像踢在了刀锋上,痛得我龇牙咧嘴。
“碧潮戈!碧潮戈你在哪里?瑛儿!瑛儿呢?”吼声像刀刮过我的耳膜,刹那间,一股凄厉狂烈的刀气从对方体内透出。望着那双野兽般凶狠,又充满了深深痛苦的眼睛,我惊呆了。虽然目光不同,但这双狭长的凤目,竟然长得和碧潮戈一模一样!而凌厉雄浑的刀气更是如出一辙!
他到底是什么人?细看他的身材,双肩奇宽,四肢奇长,如同和碧潮戈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难道是碧潮戈的同胞兄弟?
“我信我信,你当然是碧潮戈!”我敷衍道,暂时没功夫猜测对方的真实身份,急于摆脱纠缠。
“我是碧潮戈?不!我不是他,我不是无情无义的畜生!我不是碧潮戈,我不是啊!”对方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拼命摇头,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我给绞杀使了个眼色,乖女儿心领神会,扑向琅玕树。触须卷起几颗洁白如玉的果子,轻轻一拽。琅玕果脱离了树枝,噗哧一声裂开,化作一缕缕白烟,飞快消散。
我看得一愣,月魂忽然道:“听说有些异果离树即化,必须以神识摘取。看来琅玕果也是如此。”
我直呼倒霉,想不到摘个果子还那么费事。把心一横,我窜到树旁,双手抱住树干,运转龙虎秘道术,要把它连根拔起。既然琅玕果离树即化,老子索性连树一块儿端了。
背后蓦地响起嘶吼,那个人突然恶狠狠地扑了过来,我向后急退。“彭”,他一头撞在琅玕树上,全然不顾,只是紧紧抱住了树。“瑛儿,瑛儿••••••。”他梦呓般地叫道,一声比一声温柔,脸上露出痴茫的深情。
哇靠,真是个疯子!我试着靠近琅玕树,他立刻乱发直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双目凸出瞪着我,狂暴的刀气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逼得我连连后退。树上的绞杀怪叫一声,被刀气震得倒飞出去,在半空一滚,狼狈落回我的肩头。
“还是回去另谋对策吧。”月魂道:“你硬拔琅玕树,果子也可能会化掉。就算你救活甘柠真,逃离冰海,也会惹怒碧潮戈。一旦陷入夜流冰、碧潮戈、龙眼雀三大妖王的合力追杀,你能做的就是解下裤带,趁早上吊,也好留个全尸。”
我一想也对,何况有这个疯子在,我别指望拔树。
“瑛儿,我错了,你比什么都重要!”他忽然放声狂笑,又忽然嚎啕大哭,把脸贴在树干上狠狠摩擦,血流满面,浑身抽搐得像个疯子。
“爸爸,他的妖气和碧潮戈好像呀,妖力也差不多。”绞杀悄悄地道。
日他奶奶的,这突然冒出来的白痴是谁呢?我满肚子疑云,但一来内伤没有完全好,二来也担心碧潮戈突然来此,只好先退下崖顶,再作打算。走了很远,仍然听到海崖上一声声凄厉而绝望的呼嚎。
驾起吹气风,我并不急于回到人鱼族的族地,而是飞向上空,穿过珊瑚枝游进海中,找了个怪兽多的海底山脉,运功疗伤。
源源不绝的精气从四方涌来,被我的胎化长生妖术吸噬,穿过周身一条条受创的经脉,在内腑循环流传。山脉的洞穴密密麻麻,海兽多如牛毛,精气充沛得像一个无穷无尽的宝库,吸得我爽死了。大约过了四、五个时辰,不但内伤痊愈,妖力也比过去大有精进。
痛快地长啸一声,我只觉得自己龙精虎猛,整个人仿佛要冲天飞起。内腑的霜雪转粒子越来越多,雄浑鼓荡,粒子与粒子碰撞时,宛如炸开飞瀑雪浪,隐隐有轰然之声。想不到和碧潮戈一场恶战,竟然逼使我再上一层,将霜雪转催炼到了极致。最多半个月,我就会再次进化,迈入意态。
附近的海兽都变得懒洋洋的,趴在洞穴里一动不动,偶尔有几头海兽有所察觉,向我袭击,都当了绞杀的美味夜宵。乖女儿也没忘记孝顺老爸,抓了近百头凶悍海兽,剖开肚子,挑出十几颗没有成形的海兽内丹,给我进补。
“走啦,再不回去,美人鱼们该担心了。”我拍拍圆鼓鼓的肚皮,打着饱嗝,向海下世界飞去。冰海真是一块风水宝地,有这么多海兽为老子提供免费修炼服务。不多住一阵子,还真对不起它们。何况这里是碧潮戈的地盘,龙眼雀和夜流冰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我会躲在这里。
回到人鱼族的族地,大鱼、小鱼早等得心焦,见我回来才松了口气。龙眼鸡早睡得像死猪一样,口水直流。甘柠真躺在闺床上,昏迷不醒,肌肤烫得泛起病态的红艳光泽。
“我真没用,连个琅玕果也摘不了!”我恨恨地自责,放下床幔,不忍再看甘柠真。想到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心头就像压上了一块阴暗的巨石。
大鱼柔声道:“公子也不用太担心了,只要能在一年内取到琅玕果即可。三头海蜗虽然厉害,但人多力量大。等我们想个好法子,再叫齐族人••••••,”
“没用的。”我叹了口气,打断她的话,把昨天的一番经历详细说出,听得两条美人鱼不住色变。
“奇怪。”大鱼沉思许久,不解地道:“海龙王怎会刚巧在琅玕海崖呢?自从两年前,他的夫人失踪后,海龙王就把自己关在龙宫,深居简出,听说最亲近的侍从也很难见他一面。”
小鱼娇声道:“还有那个疯子!我们在冰海住了那么久,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妖怪呀。”
我问道:“海龙王可有兄弟或是父子?”
“绝对没有!”两条美人鱼异口同声地答道。
我蓦地心中一动:“海龙王的老婆叫什么?”
“好像是叫什么琅,琅瑛!对,是叫琅瑛,听说还是从罗生天远嫁过来的人类呢。可惜嫁给了嗜刀如命的海龙王,等于守活寡,后来不知怎地,莫明其妙失踪了。”
“琅瑛!”我失声叫道。那个疯子口口声声,不也念叨着瑛儿的名字嘛!难道疯子是海龙王的情敌,和瑛儿偷情,给妖王戴了顶绿帽子,所以发现奸情的碧潮戈杀了老婆?
但海龙王又怎么肯放过奸夫?那个疯子和海龙王又怎会先后在海崖现身?两者到底什么关系?我和大鱼、小鱼猜测了半天,越想越蹊跷,一点头绪也理不出。
大鱼从袖子里抽出小火炉,恭恭敬敬地递给我:“这件东西虽然给公子惹来麻烦,但毕竟是稀罕的宝贝。空空玄不但能为主人奉上天下各种奇珍异宝、丹药芝草,还上识天文地理,下知奇闻异事。公子走南闯北,一定用得着。”又递上一只紫鳞鱼皮袋,里面装满了燃料粉。
我看她们一片诚意,就不再客套,接过了小火炉。大鱼让我解开上身衣衫,指甲在我心脏处轻轻一掐,刺破皮,把渗出来的一滴鲜血弹进炉眼,嘴上告罪:“请公子勿怪,这是让空空玄重新认主的滴血祭仪。”
小鱼叮嘱我道:“你可得记住了,这件宝贝有利有弊。每用一次小火炉,主人的天劫就会提早一年,得到的宝物越是珍贵,面临的天劫也越厉害,所以切忌滥用。此外,千万别去触摸空空玄,想让他乖乖听话,只要敲敲火炉就行,他最怕听敲打火炉的声音。”
我没心思听小鱼唠叨,马上解开鱼皮袋,把一小撮药粉倒进炉眼,点燃了火炉。
“你这是?”小鱼没料到我这么猴急,随即恍然道:“是为了甘仙子吧?”
我点点头,眼看着小火炉通体红亮,炉口喷出一道青烟,绕着炉子飞速旋转,化作了小精怪空空玄。
“各位好,空空玄有礼了。”他灵巧跳上炉口,舔舔嘴巴,忽然露出惊讶的神色:“是谁点的炉火?怎么换人了?”
大鱼正色道:“我已将你转赠给林公子,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了。”
空空玄嘻嘻一笑:“换汤不换药,我的主人只有一个,便是你们心里的贪念。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突然用力敲打火炉。“咣咣”,虽然声音不大,但空空玄仿佛听到五雷轰顶似的,捂住耳朵,难受得哇哇乱叫:“求求你别敲啦,我耳朵要聋啦!真的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