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佝偻着身子,嗓音沙哑地问道:“侯爷,此事……”
“此事只当不知道。”既然要让如一恨皇家,那就恨个更彻底,左右不过是一个女人,帝王无情,不如早早就将如一这里斩断,更何况,谢方知若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也绝对不会有人怀疑是旁人动手脚,只因为谢方知就是这样按捺不住的性子。更何况,谢家原本就是要除的。一门三代为相,到如今,这气数也应该尽了。
傅渊老神在在地喝茶,只叫人去探傅臣那边的消息。
傅臣自然直奔谢府,来找谢方知。
刚刚进门,酒气便扑面而来,汝窑白瓷的酒壶,颈部像是美人的脖子,透着一种纤细精致的感觉,而谢乙的姿态还很悠然,似乎正在无所事事。
山东那边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全京城知道消息的人里可没几个能镇定下来的,看谢乙这样子,约莫是不知道。
傅臣顿时有些无奈起来,他到谢方知这里坐下。
谢方知直接给他递过来一只酒盏,道:“你不是要娶姜四姑娘了吗?这会儿怎么有空来?莫不是京城里有嫉妒你的人,这会儿找了你麻烦,你来我这里躲着?”
一张嘴就是胡说八道,傅臣摇摇头,已经习惯了谢方知这样的做派:“正事。”
“说。”
实则谢方知心里早就有了预料,只是他从傅臣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的挣扎。
傅臣道:“山东那边出事,我必须去一趟……”
话音未落,谢方知便接道:“傅兄不是还成亲吗?”
“……正因为此事,才来找你。”他将七皇子这边的计划好好说了一番,才道,“所以我不得不去。”
“七皇子此计倒是够狠毒,无毒不丈夫,果真是可以登大宝的人。”谢方知说这话的时候,喝了一杯酒,顺便眼角余光一扫傅臣,便看见傅臣眼底暗光一闪而过,脸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笑意。此刻,他什么都了然于胸,也自然明白傅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只因为,背后最毒的那个绝对不是七皇子。上一世的事情,渐渐与今生重合,谢方知脑子里某些珠子,终于开始完全穿了起来。
他状似不经意问道:“不过你找谢某……”
“如今大事要紧,可我答应过姒儿,这样大好的日子不能废掉。”傅臣两手交握在一起,“你与我乃是至交,问道子那边擅长易容之术,若由你假扮成我,应当不会有任何人能辨识出来。”
谢方知眼神陡然尖锐了半分,他皱眉道:“傅兄这样做,若是叫四姑娘知道了……此事我已告知我父亲,成婚当日,你再告知姒儿,她不会说什么的。另一则,消息绝不能让姜阁老知道,待大事一定……”
“待大事一定,即便是姜四姑娘不悦你此等欺瞒之举,也无从逃脱了。”
嫁都嫁过去了,能怎样?
谢方知补上的话,很显然就是傅臣的想法。
傅臣并不否认,谢乙能想到这一层去才是寻常事,若他不能猜到,也就不配称之为“谢乙”了。
“如此行事,但等三五日,七皇子便可夺得大位,届时功业已成……”
“可傅如一,作为你的朋友,谢某不得不劝你一句,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伤了姜四姑娘的心……可没后悔药吃。”这是真正的忠告,现在谢方知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尾巴狼,表面上跟傅臣称兄道弟,如今也将这件事明明白白地应了下来。可同时,他也表达了自己对此事的不赞同,后面要出个什么意外,那便是你傅臣自作自受,而我谢乙从头到尾都是个好人。
谢乙一向怜香惜玉,有这样的想法更正常,正因为一切都很正常,所以傅臣没有怀疑,反而觉得谢方知的确够朋友。只可惜,有时候朝局上的事情太难定,谁也不知道日后二人是不是会反目为仇。
但今日,傅臣认他是自己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