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家身上伤口虽多,但都是些皮外伤没动到筋骨,养几日伤口痊愈就好。
伤得比较严重的,只有席香。
她替穆瑛挡下的那一道刀伤,自后背肩头划到了腰际,伤口皮开肉绽,军中的小医女替她上药时都觉得心惊胆战,面色有些发白地对她道:“姑娘,你忍着点,可能会有些痛,实在忍不住,你就和我说一声。”
席香趴在里屋的榻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医女直到上完药,也没听到席香吭一声。上完药,她收拾好医药,却见席香已经披好衣服起来了。
医女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姑娘,你不痛吗?”
席香抿着嘴,伸手抹了抹额头冒出来的细汗,一脸认真的道:“痛的,你看,痛得汗都出来了。”
那是怎么忍得住一声不吭不喊痛的……医女吞了吞口水,一脸敬佩地道:“你也太能忍了。”
席香道:“比这更痛的都忍过来了。”
医女一时怔住,半晌才道:“你后背这个伤口,切忌不可碰水,伤口太深了痊愈有可能会留疤。”
席香点点头,道了谢,便出去看其他人的情况。
医女看着她即便受伤也依旧挺拔的背影,喃喃道了句:“这姑娘也太能忍了些。”
走到外间,众人身上伤口也都处理好了。穆一贾还在念念叨叨个不停。
穆瑛已经一脸痛苦地捂着耳朵,躲到了穆康身后。
席香看着这一屋子的伤员,满腔愧疚地垂下头,朝众人道了句:“对不起。”
众人被她这忽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出声。
连穆一贾都停了嘴。
席香道:“我不该带你们出城追人,若不是我冲动,你们不会伤成这样。”
大家的任务,本来只是守住城墙,不让西戎进城。
却因她私心想活捉哈德和雷虎,而累得众人个个重伤,幸好失去了性命,那她这辈子都要活在愧疚之中。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穆康一脸轻松,他伤得也不轻,可完全没放心上,只道:“老大,咱们上阵杀敌,天经地义,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们的?”
“西戎都打到咱们家门口了,不追上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当我们好欺负了!”胖子拉着嗓门儿大声道:“再说了,我们是在守自己的家,受这点伤算什么?就是豁出性命,胖爷也死得瞑目!”
瘦子一巴掌呼到胖子脑门上,鄙夷道:“杀了两个西戎兵就把你能的,都敢自称胖爷了。”
吐槽完胖子,瘦子才道:“老大,康哥和胖子说得对,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们,下次再带我们多杀几个西戎人。”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对啊对啊,多杀几个西戎人,不能让他们攻进城,不然咱们家里才养肥的鸡鸭就便宜了西戎人。”
“对,我家里种的满园子菜,我都没吃上几颗。”
“你没吃上几颗,还不是你抠,连根青菜都舍不得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说起吃别的来,个个精神饱满,完全没有一点受了伤的虚弱。
席香心中一暖,知道他们是故意岔开了话题,不让她在这上面钻牛角尖。他们不怪她,她心里却不能就此揭过。
穆一贾挠着脑袋,很是头疼地看着这一群愣头青,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为这一颗青菜的事情吵得热火朝天的。
但他转头看席香仍旧一脸愧疚的样子,也不由得出声安慰道:“城已经守住了,你不必自责,大家不怪你。”
席香抿着嘴,不吭声。
在门口将这一幕看见眼里的庄鸿曦,轻轻“咳”了一声。
屋里却仿若未闻,依旧热火朝天的各执一词,话题已经从舍不得吃一根青菜跳到了连块瓦都要抠着用上面来,完全无视了庄鸿曦。
庄鸿曦又咳了一声,这回,他还特意提高了声音。
众人闻言,都停下来,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门口,见是一个看着挺精神的老头,随口打了一声招呼,又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吵。
唯有席香与穆瑛都很惊讶,穆瑛脱口问道:“庄爷爷,您怎么在这儿?”
话音刚落,她便想起来守城士兵说镇国大将军率兵来支援的事,顿时又改口,“您怎么来了?”
庄鸿曦这才进屋,神情和蔼道:“听说了你们的英勇事迹,来看看你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尔后,他看向席香,板着脸批评道:“但你作为领头,这次带人出城追人,确实太冲动,不知对方人数几何,就这么贸贸然地追上去,若是中了埋伏,你不仅是对自己不负责,也是对你手底下的人不负责,更是对国家百姓不负责!何况你的任务是守城,擅离职守,这在军中是大忌,你的行为是要斩立决的。”
他这么训了一通,席香低下了头。
“但你既知反省,可见也不算无药可救。”总归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家,庄鸿曦轻咳了一声,缓了缓语气道:“日后行事,切记谨慎,思量周全。”
众人止了声,你看我我看你,都对突然跳出来对席香一通训的庄鸿曦有些不满,他们家的老大再怎么不好,也轮不到一个外人当面指责。
穆康忍不住问道:“这位老先生,请问您是哪位?”
穆瑛听出他语气里的针对,伸手拧了下他的腰,道:“庄爷爷就是我和你们提过的镇国大将军。”
穆康顿时没了声。
瘦子向来脸皮厚,发出“哇哦”一声惊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道:“我也想当大将军,您能教教我怎么当大将军吗?”
庄鸿曦笑呵呵的道:“行啊,你们都上阵杀敌,杀敌越多,领的官衔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