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淮安踌躇的良久,提了步又退回,周老先生便道:“昨日孟魑去府上,说少君前些时日生病了,看来……”
他话未毕,人已撩衣跨马,扬鞭而去。
孟魑蹙眉,心道:我何时说了此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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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婵打扮得标标致致迎自己的二九年华,嬛娘亲自下了厨做了许多她爱吃的菜肴,还破天荒端来一盘去籽儿的寒瓜,纵然她腹囊有宽空感,可总觉得涩涩的,略略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是心里发涩了。
等了一日,他竟然都没有回来。
如今曹淮安对她就像对待笼中的鸟儿,高兴了,就喂一把豆子逗一下,不高兴了,就放在一处不睬瞅。
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一个爱憎无常的人了。
萧婵闷闷不乐的去湢室梳沐,肌肤在水泡到皱红,就和蔫了的红橘皮一样,好丑!她赶紧出水抹上沤子润肤。
热水梳沐之后,遍体燥热,她只着一件花鸟彩绣心衣,在曼肤上罩一件素纱禅衣,反正室内无他人,生成百媚之态也无碍。
天气愈发炎热,萧婵摇着竹篾扇在榻上半躺半眠。竹篾扇是祖母亲手编的,是祖母今次送来的生辰礼,摇起来时还散发阵阵竹清香,宛若置身竹林里,身心都舒畅,她十分喜欢。
不知道今晚曹淮安会不会回来, 爱回不回罢,反正门没栓,栓了他亦可以从窗户进来......萧婵扇着想着,眼皮垂垂,一个展足伸臂入了梦中。
不出意外,今日又做梦了。
她梦见浑身是血的顾世陵朝着自己走来,她吓得花容失色,脚下动弹不得,只能伸手攮开他,却攮了空。
顾世陵像抹飘忽不定的幽阴,从左飘到右,还能穿透她的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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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淮安在府外徘徊,掐准萧婵入眠的时辰才进府,摸着黑东抄西转到了寝前,缳娘并不在,寝内还燃着烛火,穴窗窥之,见到榻上躺着一具着淡淡素纱的玉体,一边的袖子已落到白臂之下,臂上花痕半露,他看得耳热眼跳。
几日不见她瘦了些,想是气集于胸,故而食不下咽。
罢了,允她回荆州吧。
曹淮安在窗外看了许久才推门进入,一缕熏香扑进鼻里,让人不自觉放缓了脚步,榻里的人儿眉结紧锁,口中说着片片碎语,梨颊都泚出薄薄汗儿,他用指腹揾去汗儿,汗儿却愈来愈多。
不知做了什么梦,竟然出了这么多汗,就算他整用掌心来抹,汗儿也抹不净。
曹淮安索性换了软帕来擦拭,擦着擦着,看到半启的朱唇便有了一亲芳泽的欲望,正打账俯下身亲吻时,冷不防听到玉齿里吐出了“顾世陵”三个字。
听到这三个字,曹淮安脑袋嗡嗡作响。
萧婵揉开睡眼就看到了曹淮安,心里有些惊喜,全然忘了方才的噩梦,嘴边含笑道:“你回来了?”
这个笑容在此时刺得眼疼,敢情她的梦里是别的男人,或许同床共枕时,梦里也是别的男人。曹淮安热血一凝,眨眼之间敛下温柔,二话不说捉过那只受伤的纤腕,道:“萧婵,你找死。”
“疼……你放手,曹淮安你放手!”萧婵抽了一口冷气,方才还在惊喜之中,如今只有惶恐,在她的哭喊下,手腕上的力度没有减弱,垂垂加重。
只要他想,折断一根手腕就和折柳枝一样轻巧。
萧婵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她知道自己害怕了,看着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肌肤上生满了小栗子。
曹淮安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捺住她挣扎的肩头往榻一按,怒气冲冲的说道:“说,那个辟暑犀到底是谁给你的。”
“我阿兄。” 萧婵正色答道,“我阿兄!萧安谷!汝舅!”
话音一落,萧婵使出牛劲儿挣扎摆脱曹淮安的压迫,足尖才沾地,他辟然像一只猛虎飞扑过来,把她整个人掀翻在榻央,肩头又被大掌所固,动弹不得又脱不开来。
“你干嘛?放开我,放开我......好痛,求求你,放开我。”
萧婵骨头再受痛,泪一颗颗从眶滋出,连急喘的呼吸都变成忽有忽无的游丝。
怒火没被眼泪浇灭,也没因可怜的神情而起怜爱,曹淮安将头移到她耳边,冷声道:“萧婵,到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你竟然还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