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瓦拉大人也睡吧。”

“好。”

吹灭了油灯，瓦拉躺下。他想，立安的想法应该是部落里所有人的想法吧，瓦拉的双眼在黑暗中闪亮。

第八十一章

云火回来了，赵云霄终于能睡安稳了。一整晚，赵云霄都是窝在云火的兽怀里，奇罗很懂事地去和阿帕一起打地铺，不打扰阿爹和阿爸的恩爱。

云霄醒来的时候云火还在睡。云霄安静地躺着，安静地听着脑袋上方传来的大野兽的鼾声。手掌下的野兽胸膛平稳地起伏着，心跳从厚厚的兽毛里传出，听得云霄又有了困意。腰上缠着野兽尾巴，不管是人形还是兽形，睡觉的时候云火都会用尾巴缠住云霄的腰，这个习惯是云火把云霄从部落接回来后养成的。

又迷糊了一会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大野兽缠在云霄腰上的尾巴尖在动，云霄知道云火醒了。放在云火胸膛上的手轻轻抚摸起云火的肚子。云火的大脑袋蹭啊蹭啊，蹭到云霄的脖子，云霄抚摸肚子的手转移到大脑袋上，摸了又摸、揉了又揉。

“饿不饿？”

云火摇摇头，舒服地咕噜咕噜的。云火不饿，云霄也不急着起床，享受和野兽耳鬓厮磨的温馨幸福。

给云火挠了半天脖子，赵云霄想起一件事，说：“云火，我想教部落的幼崽和年轻的兽人们认字。我不知道以后和四部落这种类似的冲突是否还有，但我想提前让你们懂得一些知识。还有，你们这里的房子都太简陋，部落基本上没有防御力，很容易被野兽或其它部落的人攻击，我想多给你们看一些这方便的东西，你觉得可以吗？或者我先教会你，然后你去教他们。”

云火立刻变成了人形，马上就说：“云霄，我想你把大板板里我们应该知道的都交给我们。”云火并不介意其它人也学习大板板里的知识。

赵云霄笑了，他的云火真的是一个很大度的人。他贴着云火的耳朵说：“我会先把要教的内容讲给你，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教给大家的，我就不教。”

“我想知道你们那里的房子是怎么做的，你们那里以前的部落发生冲突是怎么解决的，你给我讲的历史还有什么？还有你说的兵法是什么。”

云火一口气说了几十个他想知道的东西，云霄一一答应：“好，我都会教给你的。那我们就半天学习认字，半天讲课，好不好？”

“听你的！”云火立刻下床，他对大板板里的知识有着强烈的求知欲。

云火起床了，云霄自然也不会赖床，他说：“那你去告诉康丁阿爹和瓦拉大人。如果学习的人多，我们得到大山洞那边。”

云火已经穿戴好了：“我去找康丁。”说罢，他匆匆出了卧室。看到他着急的模样，赵云霄笑了，他知道云火很急切地想知道大板板里的那些书籍上的内容。凭借云火的聪明，他相信白月过后，云火肯定能自己捧着大板板看书了。

※

云火把这件事跟康丁和瓦拉一说，两人都立刻表示一定要学，而且是非常的急切。而羡慕奇罗已经很久的小幼崽们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学字，想要知道小板板里那些所谓的“功能”到底是些什么。然后瓦拉和康丁商量决定，部落里的幼崽和年轻的雄性、雌性先学习，等白月过了，再由瓦拉来教其它人识字。瓦拉是部落的巫师，由他来教可以分担赵云霄的很多工作。对部落来说，年轻人先学会这些知识是最紧要的。

云霄比较内向，云火也不想他每天面对那么多人，既然瓦拉和康丁这么决定了，他自然也同意。一伙人急匆匆地吃了早饭，康丁去大山洞那边找巴赫尔他们，学习的地点还是定在小山洞这边，这边暖和，主要是云火不想云霄冻着。

在康丁去找巴赫尔他们的时候，瓦拉把云火单独叫到了隔壁山洞。两人坐下后，瓦拉就直接说：“图佐，让巴赫尔他们成为你的追随者吧。”

云火对瓦拉的态度比吉桑对瓦拉的态度还要冷淡，他不吭声，用沉默来表达他的态度。瓦拉心知图佐不喜欢他，他也不介意，道：“图佐，有关追随者的具体传说，你阿爹也不清楚。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让你接受。”

云火冷淡地看着瓦拉，依然不吭声，也不好奇。瓦拉缓缓道：“兽人会自愿成为某个强大兽人的追随者，与那位强大的兽人签订追随者的契约，从此把自己的生命与忠诚奉献给他。但是只有部落的巫师才知道，追随者不是轻易就能够出现的。当兽神选定了兽人的王者时，才会出现追随者。而兽神选定的王者，会统领整个兽人部落。”

云火的赤瞳有了变化。瓦拉郑重地说：“图佐，追随者对巫师来说一直是一个传说，因为那意味着王者的出现。兽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位王者，我们总是分散成无数的小部落。可是，现在追随者出现了。巴赫尔、巴雷萨、坦卡和克亚他们愿意成为你的追随者，愿意为你奉上他们的生命和忠诚，奉上他们的一切。康丁说你是守护者，我更希望你能成为王者，成为能统领整个兽人部落的王者。图佐，只有你成了王者，你才能彻底改变赤红兽人的命运，也才能真正的证明，你才是云霄的唯一伴侣、唯一的守护者。”

赤红的双瞳红光闪过，云火的身体绷得紧紧的。瓦拉的话在他的心中激起了震荡。接着，他又听到对方说：“我相信云霄不是无缘无故来到你身边的。云霄要我试试你能为班达希部落带来怎样的变化，试试你是否具有守护者的能力。那图佐，你要不要试一试追随者的传说是不是真的。试一试，你能否从巫师们口中的恶灵变成统领整个兽人世界的王者。”

云火的呼吸有些不稳，他直勾勾地盯着瓦拉的双眼，红目如炬。瓦拉又说：“追随者的出现，预示着王者的出现。现在追随者出现了，这不仅是你的荣耀，更是巴赫尔他们的荣耀。图佐，这是你的使命，是云霄带给你的使命。”

瓦拉始终相信，图佐命运的变化来自于云霄，来自于那个从“兽神的世界”而来的独特雌性。

一句“云霄带给你的使命”彻底消除了图佐的坚持。他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瓦拉又一次问他：“图佐，接受巴赫尔、巴雷萨、坦卡和克亚成为你的追随者吧。”

“我接受。”铿锵有力，没有一丝的犹豫。

瓦拉露出了笑容：“那么，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将为你们举行追随者的仪式。仪式举行之后，你的心就会告诉你谁会是你真正的追随者。图佐，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云火握了握拳头，他急于想把这件事告诉云霄，但此刻，面对面前的这个他曾经恨之入骨的人，云火说不出感谢。瓦拉依然笑了笑，说：“康丁他们应该要过来了，我们去找云霄吧。”

云火站起来，大步离开。瓦拉吐了口气，起身跟上。来到隔壁山洞没一会儿，康丁和巴赫尔等一堆人就过来了。部落年轻的兽人们都过来了，一些壮年的兽人也想过来，但这里挤不下那么多人，不过听到白月后巫师大人会教他们，他们也乐意等。再说，在这边学习了的年轻人回去后也可以教其它人。

山洞里瞬间就挤满了。云霄和云火卧室的外墙上挂了一张白色的兽皮，当作投影写字板。赵云霄坐在饭桌上，雌性们坐凳子，雄性就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小幼崽。赵云霄第一次把大板板平板书拿出来，接下来，山洞内的惊呼声就没有断过。

岩石山学堂就从这一天开始了。平板书里的书籍文字以汉字和英文为主，这两大语种是现代社会的通用语种。赵云霄把兽人们都当成是初入幼儿园的孩子，采用双语教学。现代社会幼儿园和小学老师是双性人最喜欢选择的职业之一，不是没有道理的。赵云霄足够的耐心又特别的细心，他给班达希部落的兽人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门。

上午教识字，下午就是图片教学。兽人们还没办法学习深奥的知识，赵云霄就用吉桑和奇罗都喜欢看的图片故事寓教于乐地教兽人们最基本的知识。在小山洞这边学习完的兽人回到大山洞里后仍是废寝忘食地继续学习。而这些学习回来的兽人们也会教其它没有去的兽人们识字，给他们讲图片上的故事。

整个班达希部落的族人们陷入了一种名为学习的狂潮。兽人们学习的热潮超出赵云霄的预料。最最勤奋的学生当然非云火莫属。晚上吃完饭，云火会在平板书的写字板上完成赵云霄特别给他留的作业，奇罗和其它幼崽们就在手机上完成他们的作业。赵云霄特别看重孩子们的学习。

在瓦拉和云火说了有关追随者、王者的流传后，第二天天刚亮，瓦拉冒着严寒在山顶的平台上为云火、巴赫尔、巴雷萨、坦卡、克亚、乌特六人用他们的鲜血与誓言为他们举行了追随者的仪式。当乌特知道巴赫尔四人要做云火的追随者时，他也强烈要求成为追随者。图佐能一人对抗四大部落，能成为这样的强者的追随者，是乌特的荣耀。其它年轻人也想成为追随者，但他们的决心不够，瓦拉没有同意，云火也不接受。拥有了追随者的云火，与追随者一起战斗时，他们将拥有更好的配合，而追随者也将能更完美地完成云火交代下去的任务。

赵云霄从云火那里知道了王者的事情，他很高兴，也不意外。他的云火怎么看都具有王者的潜质啊。在现代社会，云火这样的人可能无法成为一个厉害的政治家，但在以武力决定一切的原始社会，也只有云火这样强大的兽人才能成为王者。王者……一想到他的云火是成王的人，赵云霄的心中就别提多骄傲了。虽然众人都认为云火命运的改变是因为他的出现，但赵云霄并不这么认为。就算没有他，他的云火也是独一无二、无人能及的王者。

伴侣的支持和眼中时常会有的崇拜与骄傲是云火最大的动力。除了吃饭、睡觉和温存的时间外，云火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他每天深夜才会睡觉，睡五六个小时就醒了，醒了就拿过平板书开始学习。往往赵云霄睡醒后云火已经写好了几十页的字让他批改。有伴侣的小灶再加上自己的勤奋，云火学得也是最好的。

赵云霄还有一个最佳的学生就是瓦拉了。巫师本来就肩负着部落知识传承的职责。瓦拉不仅是为自己学习，更多的是为部落。当他知道赵云霄的那个大板板里有很多有关医药方面的书籍和知识后，瓦拉就更是下了决心努力学。如果说云火要全方面的吸收知识，瓦拉就是着重学习医学和药学了。这也是赵云霄一直在自学的知识，两人不谋而合，成了最佳的拍档。

对别的部落来说，白月就意味着无事可做，但班达希部落可不同。在不需要捕猎的白月日子里，他们却更觉得时间不够，同时，他们也希望白月能快一点过去。纸张、笔、新的房子、桌子椅子、麻布等许多许多他们急需又实用的东西都只能等白月过了，气温回升之后去做。

这一天吃过晚饭，瓦拉、吉桑和另外两位雌性收拾完后，瓦拉再也忍不住好奇地问：“云霄，可以让我们看看你生活的那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吗？”窥探兽神生活的地方是有罪的，可是瓦拉忍不住了。

瓦拉这么一说，吉桑、康丁等人也都渴望地看了过去，他们都是憋了很久了。而私下里曾接触过一些的云火也看向了云霄。云霄一直没有提过这件事，云火接触到的也不多，有云火的回避，也有云霄的考虑。此刻瓦拉提出了这个要求，赵云霄犹豫地说：“我不是不能给你们看，只是担心……你们会害怕。”

瓦拉不解：“你住的地方，很可怕吗？”

赵云霄想着该如何解释，看了几眼云火，他说：“我住的地方，不可怕，但对你们来说，是你们无法想象的一个世界，我怕你们看了之后，受到的冲击太大，无法接受。”

瓦拉咬住了嘴，其它人也沉默了。奇罗扯扯阿爸的袖子：“阿爸，我不怕，我想知道阿爸以前的世界是怎么样的。阿爸说过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太原始、太落后，那我就努力学习，努力把我们的世界变成阿爸的世界。”

赵云霄温柔地笑了，低头就在奇罗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奇罗不安地看了阿爹一眼，然后捂着脑门躲到了阿姆的身后，抿嘴偷笑。奇罗最在乎的就是他的阿爸赵云霄，所以不管阿爸以前的世界有多么可怕，他都不会怕。

瓦拉淡淡笑了，对云霄说：“奇罗说的对。我们努力学习，总有一天，我们的世界也会变得和你的世界一样。你不是说过么，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的世界会摆脱原始，会变得越来越文明、越来越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