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冲这一点,她也要入宫一救,因为这世上,他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心中有大道,且不改初心的人。
敬重之余,更多的是好奇与探究,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说他以德报怨好似也不够恰当,因为他是为守着自己的道。
屋内暗暗静静的,林霜语的话,屋内三人有些迷糊,易九兮眼角微弯,她懂,她果然懂他,他救人,的确不为手足...
若是易雍明死了或者伤了,父皇哪里还沉得住气...恐怕早就腥风血雨,不知多少人人头落地,首先,宫门守卫一个都跑不了。
君王之怒,四个字就够了。
而要杀易雍明的人,便是要这四个字,君王之怒。
易九兮看到箭的瞬间就知晓这支箭飞来的用意,所以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只是太过突然,他没能完全避开。
他所做,不为让人知晓,唯心而已,但是,有人知晓原来感觉也不错,因为这世上,总还有那么个人懂你。
林霜语面上说的寡淡,手上动作却很轻很快,痛感封闭太久,不但会让他这辈子彻底失去痛感,可能还会产生很多连锁反应。
痛感当真不重要吗?她说的轻描淡写,却是出于无奈,一个人没了痛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还好,虽然肩胛骨震裂,却没有裂的太厉害,碎骨不多,清理完最里面,林霜语手巧的一点点把骨头周围的筋脉血肉修复,这次的伤,远比上次在遥家庄还严重,虽然只是一箭,可这是真的伤筋动骨,恢复起来会要很长时间。
而且,往后要十分注意,毕竟骨头受损,恐怕阴雨天或者换季时节,这地方都会隐隐作痛。
“童老,差不多了,你来缝合,要保住他的左臂,这三天尤其重要,不能再碰一下,卧床静养,童老医术高明,不用霜语多说。”
虽然时间不长,可林霜语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她在抢时间。
童光年二话不说,自己拿了缝合针早在一边候着,林霜语让开,他便上前,知道林霜语要去取针,也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快。
今日若非她来,主子当真凶险难说,他的医术却是不差,可相比之下....他处理起来没这般利落,胆大心细,手法熟稔。
其实,包括地上这些御医,都知道怎么做,因为这不是疑难杂症,也不是中毒,只是治伤,考验的是大家的手上功夫,还有胆量。
就刚才她的每一个动作,看似随意,却是他见过的最精湛的用刀手法,还有对人体筋脉、肌理的准确把握,才能在血肉模糊的内肉里快速清理接续。
他...做不到,上了年纪,一双手就不那么灵巧了。
她今日能冒险进宫,便也是对主子的看重,看来,之前,是他过于操心了,主子不是一头热,他老头子,替主子开心。
“我要取针,你忍着些。”林霜语轻身说着,靠近几分,扶着对方的右肩,心里也有几分紧张,深吸了口气,抬手干脆利落的将银针取出。
“如何?可疼?”盯着对方的眼睛,想要知道他还能感觉到疼痛。
看着对方眼皮微动,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完全丧失痛感就能慢慢恢复,将银针放好,趁着童老缝合的空隙,爬上床,绕到对方身后,双手落在对方的双颊上轻柔的帮着对方放松面部肌肉。
刚才她看出来了,他一定是在裂骨之痛时痛的面部肌肉僵化了,若放任不管,往后....他这张好看的脸就再也笑不起来了。
永远一个表情,永远看不到喜怒哀乐...实在枉费老天爷赐给他的这张脸。
“僵了这么久,可难受?”
突然的靠近,易九兮胸口忍不住一颤,他能闻到萦绕鼻尖的那股香味,是她身上的味道,林霜语的几缕长发轻轻垂落在他的耳旁,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如何近,他的头几乎贴在她的胸口。
易九兮仿佛被这世上最美好的温暖包围着,这一刻,他的心从未有过的柔软,就如脸上某人的手一扬,每一下都那么轻柔。
“嗯...”轻轻的一个音符从喉间发出,此刻,他不想在她面前伪装坚强,因为,她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了。
嘴角一动,终是挤出一抹浅笑,眼里一抹亮光,整个人瞬间神采飞扬。
童光年已经缝合好,开始上药包扎,这伤口总算是处理的差不多,正好看到这一抹勉强称之为笑的笑容,默默低下头头。
这大抵就是所谓心喜吧...反正,他从未见主子笑的这么开心过。
“哟,还知道难受,还以为王爷为大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知道疼,不知道难受呢。”语带讽刺,可手上动作依然很轻。
说完,林霜语自己也愣了下,显然是有些诧异,自己怎会脱口而出带了几分气性的负气之言。
或许,想不到,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吧,明明不是个傻的。
大夏皇帝,有眼无珠啊!
听的这话,易九兮眸光越发明亮起来,很想扭头看看对方此刻的表情,可是一动就扯着伤口,他不想让她冒死进宫的努力付之东流。
他定然听话,好好养伤,绝不逞强,否则,这女人会生气的。
该也是对他...否则怎会说出这么负气的话,怎会在这个节骨眼进宫来,刚才那个女人,就是秘宫人吧...
看来,三日之约,秘宫人是应下了,只是不知,她付了什么价钱,想着,心中一笑,不管什么价钱,她肯定不会吃亏就是。
如此,他也安心了,这京都眼下就是一场大乱,这京都城惦记她的人太多,她身边有秘宫人,他能宽心几分。
这女人,运气总这么好呢...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