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这糖蒸酥酪是拿甜米酒与牛乳混合后上锅蒸,小火慢蒸一刻后就凝固了,酒香轻盈牛乳香而不腻,冰过后配上蜜豆、葡萄干一类都不错。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有一阵子很爱吃,因为……

那阵子丽妃还得宠,她做这个特别拿手。

眼前这个,看颜色和上头那几样配料,就明摆着是丽妃做的。

徐世水垂眸站着,悄无声息地又骂了汪万植好几句,末了念叨说“得亏今儿师父不当值”!

陈冀江给御前宫人立的规矩颇严,借御前办事方便帮衬后宫的事不允许的,旁人要敢这样早堵了嘴打一顿板子发落走了,偏这汪万植早在先帝在位时就执掌御膳房了,大有点自成一派的架势,论起来陈冀江还比他小一辈,压不住他。

如今就数他爱帮后宫办事赚赏钱!

那今儿这一出来说吧,也算后宫里没什么新鲜可言的路数了。丽妃拿手的点心送过来,跟御膳房说今天下午不用往紫宸殿送点心了——汪万植点头一答应,忙就算帮到了。

然后皇帝若吃了之后真记起这是丽妃的手艺、去丽妃那儿看看,汪万植铁定还能另得一份厚赏。

徐世水越想越磨牙:他赚银子不要紧,可他这么办,扫师父的威风啊!

眼看皇帝读着奏章的目光未动,却伸手去拿那小瓷碗了,徐世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反应。

皇帝稍垂眸吃了一口,然后好像想了想奏章,又吃了一口。之后忽地蹙了眉头。

徐世水连忙低头看鞋,一脸的“这事跟我没关系”。

须臾,皇帝稍舒了口气:“徐世水。”

徐世水屏气应话:“臣在。”

皇帝眼皮都没抬:“告诉尚食局,多做些糖蒸酥酪,紫宸殿上下一人赏一碗。”

徐世水一时傻眼:这是吃出来了还是没吃出来啊?怎的突然心血来潮这么打赏了啊?陛下您这个路数臣摸不明白啊……

皇帝可不知道他心里问题一连串了,想了想,又加了句:“多放点糖。”

“……诺。”徐世水一脸疑惑地出去传话去了,跨出殿门的时候碰上丽妃,没待丽妃把询问的话说出来,他就已主动赔笑道,“近来事多,陛下忙着呢,近来有点食不知味,娘娘您请回。”

他只能告诉丽妃皇帝没尝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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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里,雪梨和子娴还奇怪崔婉做得好好的枸杞燕窝和红小豆糕为什么不往上呈呢,但看崔婉的神色也知不该她们问,她们只要心安理得地把这两样吃了就好!

说来燕窝珍贵,但雪梨一直觉得这东西吃起来没什么意思,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倒是红小豆糕更合她口味。

可惜陛下吃东西放的糖少……

她们开开心心地吃完之后,听崔婉的吩咐去练调味,崔婉要求她们只许用糖、盐、酱油、香油、醋、辣椒六样东西,只调整每样的用量,调出符合各个宫嫔的凉面调料来。

这是个“全凭感觉”的事,全靠摸索平日对各位嫔妃的喜好的了解来调。一刻过去,雪梨和子娴一同调出四样,岳汀贤调出五样,正都吐着舌头觉得就连漱过口都尝不出味了的时候,吃的又来了。

一人一碗糖蒸酥酪。

因为碗数太多,食盒全用的最大的,三层,每层能放五碗。大概怕宫女们拎不动,尚食局把为数不多的宦官全差出来了。

来给她们送的恰是个熟人,张福贵。雪梨一见他就笑了,把锅里温着的绣球鲈鱼给他吃,径自取出碗糖蒸酥酪,加了杏仁片和蜜豆,吃起来又香又甜。

“陛下怎么突然这么打赏?”岳汀贤边吃边问,没法不好奇。

“不知道啊,突然传话到尚食局,许是因为过年?”张福贵说。

这都一月底了……

可除了这个,张福贵也实在说不出别的所以然了。吃了两个绣球鲈鱼,和三人道了个别,他就接着去别处送糖蒸酥酪了。

倒是岳汀贤略思忖后追了出去,塞给他些银子,回来后告诉雪梨说:“多跟尚食局通通气儿也没什么不好。”

雪梨点点头,苏子娴也同意她这说法。

舀了一小勺葡萄干加进碗里,雪梨专心吃着,突然觉得心里对“皇帝”和“指挥使大人”的印象,好像可算重合那么一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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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宫清馨殿里,惠妃如临大敌。

早些时候,丽妃去紫宸殿送了糖蒸酥酪,而后前后脚的工夫,皇帝赏了紫宸殿上下一人一碗糖蒸酥酪。

这点风吹草动在她看来就不是个事,不就是陛下赏了吃的下去吗?多大点事儿!他心情好他愿意,旁人管得着么?

可耐不住丽妃在她这儿哭了足足一刻,一口一个“陛下可是有心想扫臣妾的面子么?”,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听得惠妃都不想用晚膳了!

丽妃非要她请陈冀江来问问陛下什么意思,她来软的硬的都送不走这位活神仙。丽妃也真豁得出去,当着那么多宫人的面,哭着哭着就跪下磕头求她了——俩人位份上总共差半品啊!

惠妃就没辙了,丽妃要跪不要紧,她若由着她跪,传出去可能就是她欺负人了。

可她也不想真请陈冀江来一趟,请他来了他能说什么?若说了不好听的,丽妃更伤心;就算说好听的,丽妃这疑神疑鬼的还未必信。到时候丽妃没哄住、陈冀江大冷天前后这么跑一趟还得把账记她头上,她也冤啊。

惠妃简直想呛丽妃一句“就算陛下是有心给你脸色看,你能怎么着?”,强忍住了没说。

换成了“你觉得陛下是那么阴险狭隘的人吗?”说出来,和没说一样,丽妃照样哭。

强缓了半天气儿,惠妃蕴出微笑,和和气气地对丽妃说:“那本宫就说句实在话。这事莫说本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陈大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妹妹你要是真想知道陛下的意思,只能问陛下去。我们就算说了,也是自己胡猜的。”

丽妃的哭声陡然停了一瞬。

大抵是惠妃的语气太诚恳,这话她听进去了,认真地思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