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雁回便依言缩在一个行人稀少的暗处,远远看着俞谨白走到灯火繁华之处。
俞谨白四下看了看,走到一处摊位前,丢了两个铜板,买了个面具戴在面上,这才大步追上霍志贤一行人,身子一旋,挡住霍志贤的去路。
霍志贤一行人发现来了个戴面具的家伙,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个面相凶恶的小厮怒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敢挡我们爷的路!”
俞谨白也不动手,只是忽然高声喊道:“大家都来看啊,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威远侯霍志贤!欺男霸女,侵占田地,无恶不作。有没有京郊的庄户人在?有没有被他强占过田地的人在?都来瞧瞧他这狗模样,也好认认仇人!”
俞谨白声音清朗,气力十足,余音绵延不绝,附近人听得一清二楚,一番话惹得百姓们纷纷围过来瞧热闹。
霍志贤万万没想到,凭空冒出这么个戴着猴子面具的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怔了片刻后,他才怒骂几个下人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给我抓住他!”
霍志贤手底下一班人,也被俞谨白吼的一愣一愣的,此刻方回过神来,一起上前,将他团团围了,有人喊着:“拿!”有人喊着,“打呀!”
众人喊着,便一窝蜂上前,打算按住俞谨白狂揍。岂料这小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身子滑溜溜的像泥鳅,不过滴溜溜转了两转,已从包围圈里转了出去,直逼到霍志贤面门前,朗声问道:“霍侯爷,听闻你是南风馆常客,绮红阁贵宾,家中美婢成群,妈妈上百,你是男女都上,老少通吃呀!人都说你近来似乎又想尝试幼女的滋味了?”
围观者听了这话,仗着人多,纷纷大笑,唾骂。
霍志贤面皮登时紫涨起来。
一众打手发现这个面具少年绝非等闲之辈,皆不敢大意,重又围过来,想拿下他。
俞谨白却忽然伸手搭上霍志贤肩头,一提一扔,抛向围过来的众人:“接住你们侯爷!”
唬得一众打手、小厮忙去接了霍志贤,没让他落了地。
围观百姓齐齐惊呼,有觉得这面具人了不得的,也有惊讶于堂堂威远侯这般不济的。好歹也是名将之后啊!只是众人听了霍志贤做过的这些事,对他人品之鄙视,尤甚于武艺。
霍志贤一直自认为,自己还是有几下子功夫的,没想到在这面具人之前,自己跟个沙包也没两样,只有被人随意丢来丢去的份。他更是恼羞成怒,命道:“张全,去报官,李兴,给我拿了他!”
杨雁回躲在暗处,正看到俞谨白要大动拳脚,耳畔忽传来秦英阴恻恻的声音:“杨姑娘,你好啊!”
杨雁回一惊,还不待回头,已被秦英一把捂住嘴巴,拖到几步开外,一条幽暗无人的巷子里。
杨雁回想喊,却只能在喉咙里发出呜呜声。
秦英在她耳畔威胁道:“我放开你后,你最好老实些。若敢大声喊,我就扒了你的衣服,把你丢在这里。”言罢,这才松了手。
杨雁回自是不敢再喊人来。再细瞧秦英,竟然是一身狼狈,衣服破了好几处,不过身上倒是没有伤。想来他曾与威远侯府的人有过一场恶斗,只是对方的功夫应该是远远不如俞谨白的,所以伤不到他,只是打斗中,扯坏了他衣衫。也可能对方认得他,所以不敢伤他。
秦英又道:“杨姑娘,你耍得我好惨。我与霍家的人一番交手后,才知道是误会一场。霍侯爷很生气,特地问我,骗我的是哪个,姓甚名谁,家系何处。我便一一的告知他了。杨姑娘,你说霍志贤知道了你的身份和住处,接下来,会做什么呢?”
杨雁回听得又气又怕,月色下一双清眸美目,忽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来:秦英,你真该死!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伸出双手,死死扼住了秦英的脖子:“畜生!霍志贤找到我之前,我先弄死你!你刚生下来就要害死人,你活着干什么?”如果不是他早早来到这个世上,她的生母也不会死!现在这个王八蛋,竟然敢把她交到霍志贤手里!他就该和苏慧男,一起下地狱!
秦英一时不妨她忽然下此狠手,加之才与人恶斗过一场,身体疲累,动作慢了些,竟被她得了手。他只觉这丫头真的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掐死他。
可纵然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是奈何不得他的。
秦英去掰死死掐在项上的一双手,发现一时掰不开,在气息不支前,忽然重重挥手,一掌甩在杨雁回面颊上。
杨雁回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力道,登时松了手,身子踉跄后退几步,额角也磕在另一边墙上,一边脸颊面肿唇破。
秦英喘了几口粗气:“臭丫头,你真想掐死我?!”
待发现杨雁回额角流血后,面上一惊,忙上前去看,发现只是小伤,这才长吁一口气。
杨雁回却是目中满含怨毒,奋力朝他面上啐了一口:“呸!”满口的血沫子,全喷在了他脸上。
“你!”秦英扬手,待要再打她,只是一只手终是停在了半空,末了,只是抬袖擦去了一脸的血沫子。
杨雁回扶墙站起来,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半边脸颊从未有过的痛楚。她早晚要这小畜生后悔两次欺侮她!
秦英自是不会对她生出什么怜香惜玉之心来,见她扶着墙,跌跌撞撞要走,便噙着一抹冷笑,慢悠悠道:“你以为我会让你走出去?”
杨雁回回眸,冷冷瞧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英不紧不慢道:“我很好奇俞谨白到底是什么人,我早先只听过他的名头,上一回败在他手里,倒也没什么不服气。”只是俞谨白差点废了他,他便有些咽不下这口气了。那种吊法,他再晚两个时辰被人发现,真的会残废。说着,秦英又笑,“只是俞谨白如今这么坏我妹婿名声,我便不能忍了。我相信有杨姑娘在,俞谨白定会乖乖就范的。”
“你敢拿我威胁他?有本事,你就明公正道打赢他!莫非你们只会使这些别人瞧不上眼的下作手段不成?”
秦英一怔:“你们?”是说他和霍志贤吗?他觉得自己和霍志贤实在不是一路人。他最多吓唬吓唬杨雁回,霍志贤见了杨雁回,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
杨雁回只是不说话。
秦英又道:“除了这个法子,我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法子制住他,所以只好委屈你帮我请他来了。”
杨雁回便道:“跟我同来逛灯会的小孩子丢了,我正着急找他。你但凡还有半点良心,就别挡我路。”
秦英这次是再不肯信她了,好笑道:“杨姑娘,你生得一张巧嘴,惯会撒谎骗人,方才骗得我好惨,这会还指望我信你?我劝你老实一些,免得再受皮肉之苦,何况我并不喜欢打女人。你老实些,自己好过,我也不用为难。”
“你是不喜欢打女人,你喜欢强奸女人!”杨雁回又想啐他了,已经把她打成这样了,又来放的什么屁。
秦英实在是不想听杨雁回提他那晚酒后失德气不顺便欺负小女孩儿的事,便从怀里摸出一方丝帕,塞入了她嘴里:“杨姑娘,那晚的事传出去,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不待杨雁回伸手去扯,秦英已解开腰间所系汗巾,将她一双手缠了:“杨姑娘,跟我走一趟吧。”霍志贤那些人,是对付不了俞谨白的。他只能先将杨雁回困在自己手里,再想法子引俞谨白来。
杨雁回便去踢他,秦英冷笑,手上用力一抽,杨雁回只觉腕上一阵剧痛,再顾不得打人。
秦英瞧她疼得厉害,这才略松了松汗巾,道:“你还是老实点好。”言罢,牵着杨雁回离开小巷。
杨雁回只得暂时忍耐,待寻找了合适的机会摆脱他。
她这副模样,走在大街上着实惹眼,给人看到,只怕会报官,叫了巡夜的差役来。是以,秦英才出了小巷,便迅速从一旁的摊位上摸了个面具,给杨雁回戴上。
夜风越发凉了,风势也渐渐大了,杨雁回冻得打个哆嗦。她若走得慢了,秦英势必会故意勒她手腕,是以,她只能一路跟在他身侧。根本无人注意她二人手上的玄机。
然而这冷风却吹得杨雁回越发清醒,打起精神,打量四周,随时准备瞅准机会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