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被大火活活烧死有多疼,你总该尝一下滋味的。”俞谨白起身离开了牢房。他现在还不能让齐声死,但却可以让他好好受受这份疼。
……
俞谨白才回了首领衙门,便有下人送上萧齐的来信。俞谨白连忙拆开来看,信读完后,他第一个念头便是,雁回怎么受得了呢?
☆、第247章 哀痛
杨雁回捏着手里薄薄的信纸,手腕一阵抖动。她一向都很喜欢来镇南侯府找萧桐,每回来,都是开心而归。唯有此次,她看了手里的信,耳中听着萧桐的话后,已经立不住也坐不稳了。
“事已至此,你还是要好好想想,怎么将事情告诉你父母。”
萧桐的话飘进杨雁回的耳朵里,又飘出来,散在空气里。她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清,又好像什么都听清了。
半晌,她才道:“怎么是干娘告诉我的呢,为什么我大哥不来信告诉家里人,为什么他都不说的……”
萧桐道:“想必是开不了口罢。”
起初是一路被人追,没心思写家书,后来弟弟为了救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哪里有脸再对家里人开口呢?
杨雁回却道:“一定是误会了。也许萧将军是在跟干娘开玩笑呢……”可是萧齐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对萧桐开这样的玩笑呢?
杨雁回会心知事情是真的,但却无法接受,仍旧坚持道:“我要等我大哥二哥回来,到时候,我二哥说不定……说不定就和大哥一起回来了。”
萧桐看着她这副模样,唯有叹息一声。
杨雁回离开镇南侯府,便去了青梅村。但却并未回娘家,反而去寻了杨莺。跟她出来的人,只有秋吟。秋吟乍闻此事,一忽儿伤心难过,一忽儿又担心自家小姐,也是老大不自在了。
杨莺见是雁回来,忙迎了出去,携了她的手,进了自己房间里,还道:“如今情势不大好,姐姐怎么还来这儿了?”
焦家每日练功的男人多,可杨雁回如今已是官太太了,还往这里来,万一惹人闲话就不好了。虽说焦家如今已扩建了地方,又多开了一个门,杨雁回压根不用从前头过来,可到底也不好。毕竟她如今的处境,着实不妙。
杨雁回明白杨莺在担忧什么,便道:“我如今还有名声么……看淡了,也就不在乎了。我活我的,让他们嚼舌头根子去吧。”
先是秦菁诬蔑了她一回。虽说最后季少棠扛了所有的事,可她到底也不是一点点没被牵扯到。有的人就是那么阴暗。总觉得杨雁回如果真的那么清白无辜,为什么季少棠就对她惦记成了那样?
再后来,就是她在陕榆闹出来的那件事了。
如果不是萧夫人喜欢她,时常邀她过府小叙,她现在的处境更不堪。京中的官太太,只怕也没几个愿意和她打招呼了。
可是那些事,怎么能怪她呢?每一回,她都是无辜受害罢了。只是她可没有愚蠢到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去死。有人称赞为这种事去死的女人是烈性,她却只觉得这样愚蠢。
当然,那些恶言中伤的人,是最无耻也最可恨的。逼迫的别人死了,只怕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所以,就更不能白白去死了。
杨莺听杨雁回这么说,便也就不提此事了,只是道:“姐,我有事……是……焦大哥写了家书……我才收到,还没顾上跟你说。”
杨雁回看她一眼,问道:“是不是说二哥出事了?”她来这里,本也是想问杨莺,焦云尚近日有没有寄家书回来。若事情是真的,杨鸿定是不知道该怎么写信回来说这些的,但焦云尚总能跟家里人说。
“你都知道了?”杨莺问完,便担忧的瞧着杨雁回。难怪雁回姐脸色这么差。
杨雁回颓然道:“萧夫人都告诉我了。”
杨莺劝慰道:“姐,你别难过了,二哥只是落水了,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他哪一日就好好的回来了。还是……还是先想想,这件事怎么和婶子说啊……”
杨雁回忍了许久的泪,忽然就决堤了。连焦云尚都这么说了,想必事情是真的了。难道二哥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么?明明二哥走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呀!
杨雁回一哭,秋吟也忍不住跟着她哭起来。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了杨家。两个少爷和小姐又都从不摆架子,她也算是和杨雁回、杨鹤一起从小玩闹到大的。她早忘了亲生父母姓甚名谁,家在何方了,她只记得老爷和太太是谁,记得少爷和小姐是谁。她在外头受欺负了,二少爷还帮她出过头呢,说他们杨家的丫头,不能让外边的人欺负……
秋吟越想越伤心。杨雁回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她的身子,本就是杨家的骨血,本就和杨鸿、杨鹤血脉相连。从她到了杨家,就备受疼爱。她还记得那时候,二哥还背着麦子给她换西瓜吃……乍闻二哥出事,她自然是悲从中来。
只是,哭泣并不能抵消悲痛,悲伤反而在心中弥漫的更深更浓更痛。杨雁回哭着哭着,便有些喘不上气来,却还是在一直哭,一直哭。她根本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仿佛哭便能让二哥回来一般。
雁回主仆两个这般伤心痛哭,也惹得杨莺跟着抹起眼泪来。
焦家的下人还不知道是怎么了,都跟着慌了起来。一个媳妇子进来,一边劝她们莫哭,一边问是什么事。杨莺只是叫她先下去。那媳妇子只得先离开了,心里思量着,得去花浴堂告知太太一声。
杨莺又抹了一把眼泪,这才对杨雁回道:“姐,那信我还没拿给娘看,爹在前头,我也还没来得及去说。我才看完,你就来了。这种事,瞒也瞒不住,总要让叔和婶子知道的……”
杨雁回终于不哭了,梗着脖子道:“我偏不信这个邪,我二哥一定能回来。”
杨莺只得道:“我算着他们傍晚之前,就能从通州码头下船了。”
杨雁回道:“我自己去接二哥。”
然而,杨鹤并未回来。
杨鸿和焦云尚下船后,杨雁回的马车已经等在外头了。杨莺是和杨雁回一起来的。眼看着焦云尚和杨鸿下来,杨雁回便忍不住下了车,直奔过去,拉着杨鸿直问:“大哥,二哥呢?他怎么不和你一起下来?”
杨莺随后跟来,看到这情形,一时无言。
杨鸿面色苍白,几日来便瘦了好些。听见妹妹扯着自己衣袖这么问,更是不知该如何回话,半晌,方开口低声道:“雁回……二弟还没回来。”听起来,他嗓子也有些沙哑。
林妙致上前道:“这位是俞夫人吧?夫人有话还是上车后慢慢问,让杨举人慢慢说。他染了风寒,身子不大好。”
杨雁回这才注意到,杨鸿和焦云尚带了个年轻女子回来。这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看打扮,还未出阁。他们三人是从一艘挺大挺气派的船上下来的,尚有二十几个劲装男子尚未下船。
焦云尚和杨鸿回头朝船上瞧时,为首一名男子立在船头,抱拳道:“杨举人,焦镖头,吾等幸不辱命。就此别过了。”
……
杨雁回一行人回到家时,闵氏和杨崎都坐在堂屋里,焦氏夫妇也都在。
杨崎和闵氏看起来脸色很差。几个孩子鱼贯走入堂屋来,闵氏一眼也不敢错开,一个一个的瞧过去。她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姑娘,但一时也没想起是谁,不过,她也没心思去想。她只注意到,这些人里,没有她的鹤儿。
闵氏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杨鸿跟前:“鸿儿,鹤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