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佳氏心下也明白,便是皇上挑中了王佳氏赏赐给十五阿哥来,又何尝不也是因为王佳氏身上这一段念书念出来的傲骨去呢?
王佳氏这才缓了口气,“总归我只是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去罢了。你们争你们的,谁都别拉扯我。”
“瞧你……”侯佳氏无奈地笑着,伸手扯住王佳氏去,“我昨儿还到嫡福晋跟前回话,说我住的东厢房自打大侧福晋没了之后,这也空了快一年了。”
“屋子空着也是空着,没的叫你还跟一帮婆子使女的一起在后罩房里住着,我说叫你也挪过来,与我一处住着呢。”
王佳氏非但没高兴,反倒还双眼圆睁,“你去嫡福晋跟前回这话,你怎事先不与我说下?你怎知道我就愿意去前院住?”
“再说,你这话又叫嫡福晋怎么想?她还不得以为是我自己耐熬不住了,想搬到前头去的?”
侯佳氏盯着王佳氏,上下打量,半晌才“嗤”了一声,“你这是作甚?我难道不是为你好?你倒好像要咬人似的!”
王佳氏叹口气,轻轻闭上眼,摇了摇头,“我不愿意搬过去。”
“再说,那东厢房又是咱们该住的地儿?两侧厢房,自是以东为贵,如今那侧福晋还住在西厢房里,倒容得咱们住东厢房去?”
侯佳氏哼了一声,“我本就住在东厢房里啊,瞧你说的,倒像我是刚搬过去似的。”
王佳氏摇头,“我说的不是你那南屋,我说的是北屋啊!”
王佳氏不由得停顿一下,一双眼紧盯着侯佳氏去,“难不成……你倒敢住到北屋去?”
侯佳氏便笑了,“我有什么不敢?便是死过人的屋子又如何,这紫禁城里那座宫殿里没死过人?那座宫殿又因为曾经死过人而封了,再不叫人住进去了?”
“古往今来多少年了,不都是这么死人挪出去,活人住进来么?终究是阴气都不过阳气的。”
侯佳氏说着,一双眼却是有些泛起了冷意,瞪着王佳氏,“怎地,你觉着我不敢住进那死过人的屋子是怎的?”
王佳氏忍住一声叹息,转开了头去,“……我是说,那北屋曾经是大侧福晋住的,地位尚且高过西头儿侧福晋的屋子去。就凭咱们的身份,若住进去,可不是僭越了。”
侯佳氏这才松快下来,轻哼一声道,“还有嫡福晋呢,用不着咱们去操心。只要嫡福晋说咱们能住,那就算西头儿不乐意,也得忍着。”
“终究这个家里,还是嫡福晋做主。她便再是皇上亲赐的侧福晋,却也终究有个先来后到,只是二妻不是?”
王佳氏又叹口气,“你想挪进北屋去住,自然由得你自己去;只是你别拉扯我。我啊,还想继续在我的后院里住着,我可不想挪你那东厢房去。”
王佳氏说完微微行了个礼,先走了。
侯佳氏气得瞪着王佳氏的背影看了半晌,忍不住啐了一声道,“不识抬举的东西!这些年要不是我,她早没动静了!这后院里那个婆子、丫头的是好惹的,还不拿伏死她去!”
星锁劝道,“主子又何苦与她置气去?她在这所儿里去,不过是个摆设儿,无宠无子的,只凭着年华老去罢了。主子就当她是个活死人得了!”
侯佳氏深深吸口气,“要不是看她从不争宠,我好歹还能与她说两句话去;不然,我才懒得理她!”
墙角处,方才疾步而去的王佳氏,实则正立在墙边,静静地都听见了。
她抬眸望了望天空。
“……我倒不意外,我知道她一向都是这么看我的。”
在这十五阿哥所儿里,从她与侯佳氏一同被挑进来,又是跟大侧福晋前后脚进的门,她便明白她自己在不同人的眼中,不过是功用不同的棋子罢了。
在嫡福晋眼里,她跟侯佳氏两个,一个文静一个艳丽,两个一同便是遏制大侧福晋的好棋子;
而在侯佳氏的眼里,侯佳氏最初与她走得近,又何尝没有防备她的意思去?侯佳氏也是怕她争宠,故此才要探知她的底细。
可惜她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去,也不想跟任何人争斗。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做她自己,稳稳当当地活下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