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失笑,也不与他计较。
倒是岳双清回到家里,他的嫡妻严氏一边帮他整理衣冠,一边问道:“可见到外甥了?”
岳双清笑笑,可见是心情好的:“见到了,长的如阿夏一般模样,虽没读过几本书,岳家的风骨却也是有的。”
他说完,顺手又将桌面上的盒子递给妻子,很是骄傲的说:“只收了他母亲留下的首饰,还有书卷,这地却是没要的,你收着回去还给老太太吧。”
严氏取了盒子,往里看了一眼笑笑说:“我早知道他不能要,人家如今也是一门朱紫,那里就稀罕这一两亩的薄田,只是老太太不允,这些年一直帮着捂着,谁也不给碰。
岳双清点点头,如今平洲顾氏,如日中天,若说钱财上怕是真的不缺。也罢了,回去跟老太太说说,老人家心里也能好过些。
那严氏见夫君不说话,便又笑嘻嘻的说:“前日,我去延德王家茶会……”见夫君想不起来便提醒:“就是出了先燕太妃那个延德王氏。”
岳双清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些不屑。
严氏自然知道他怎么想,于是笑笑道:“说来也巧,当时高家也有人在,就是那个死了好多姑娘的高家,去年您还说胡闹呢。”
“嗯,我知道他家,最是虚伪尖刻不过,拿着一本百年不变的家规当治世学问,只懂生搬硬套,也好自称大姓世家?你继续说。”岳双清拢了一下袖子,端坐在一边道。
严氏便笑笑说:“他家人原本跟我说笑的好好的,一听你那外甥是咱家的,顿时黑了脸,还说,你那外甥是上京的纨绔之首,平日斗鸡走狗不干正事,就连寡嫂家的墙都敢推的纨绔子弟。还提醒咱们,千万离得远些,如今渡之就在国子学,老爷……”
严氏正说得热闹,岳双清狠狠的咳嗽了一声问自己的妻子:“这些事情,你看到了?”
严氏不明白:“看到什么了?”
“你可看到我那外甥斗鸡走狗,推寡嫂家院墙了!”
严氏顿时脸色涨红,喃喃的道:“具是她们闲说,不过老爷,如今渡之在上京国子学,我只怕他……”
岳双清站起来,一甩袖子哼了一声道:“即是道听途说,不是亲眼所见的事情,便不要来污老夫的耳朵!”
说完,转身便去了后堂!只晾的严氏,呆呆的站在那里,又气又羞的站了半响。
第七十六回
顾昭多了个外家,还是当世名门,这条消息传出,京里倒是有些上等的世家如今也愿意与顾昭家成就门第婚了。世袭罔替的军功爵位,武士门阀,律学外家,天下的好事,如今顾昭尽占了。
一时间,便又是一种热闹,害的顾昭连续十几日都不愿意出门,他在家里一直闷到芒种,上京挂起另外一阵旋风,才将他从风头上吹下,安稳了些。
你道是什么事情,却是顾茂丙与顾茂昌剿匪完毕,得胜归朝了。
天授帝崩了那年,连续天灾人祸不断,由上层阶级引起的狂潮将下层的民族裹挟了进去,人们吃不饱,便纷纷农民起义了。
大梁朝这种农民起义不是成片的,大量的,而是在各地小股,小股的发生,具体的发生段多在天灾的地方出现。这些农民起义后,纷纷逃至深山做了山贼匪患。
也说不出谁对谁错,顾昭对此事唯一的评价就是,虽然农民都是被迫起义的,但是根据目前大梁现状绝对不允许此事继续发生。因为,这个国家未来十年的道路只能被迫追求一个字儿“稳”!如若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么这个国家便再无希望。
因为随着民乱汇集成片,内陆大乱,人口下降。当那么游走在大梁周围的部落民,草原民的人口总数跟大梁达到五比一,甚至更低的比例时,外族必然会借机入侵并吞。
如此,朝廷便在安稳之后,派下军队,进行了游走剿匪计划。借着这次计划,顾昭成功的将顾家军的新一代,带入了朝堂之中,顾茂丙,顾茂昌纷纷领兵上阵。
阿昭对顾家人是十分有好感的,他甚至非常愿意用顾家军,也不为其他,从私人讲,顾昭与他不分你我。从公说,顾家的家规有一条最重要的东西,顾家军只带兵上阵,回来即交兵权。
因此,短短三年间,顾茂昌与顾茂丙终于凭着实打实的军功,很自然的进入了上层社会。顾茂昌如今得封正五品的建义大将军,顾茂丙得封正五品的建威大将军。
顾家的崽子,长相都是出众的,这二人还有一个县侯至今未娶,本人又长的一派风流,粉面桃花一般的模样。在这一点上,京中崇拜英雄的少女们,当然把顾茂丙当成了理想的梦中情人,再加上顾茂丙这家伙十分会装,对外冷的不得了,要多装,就有多装,要有多男人,就有多男人!因此上凭空的他就多了许多男性丙粉。
这二人归家之后,顾岩自是大摆筵席,拄着他的龙头拐杖在家里得意洋洋的四处炫耀,以前先帝在的时候,顾家被压迫已久,什么都不敢炫耀,如今顾家炫耀的理直气壮。那年,顾岩七十大寿,今上爱惜,便赏了他一根上好的龙头拐杖,自出得了这根拐,顾岩便是没瘸也用上了。
如今他在弟弟那里学了个乖,便只管武事,凭着别人在朝上如何折腾,他根本不多说一个字儿,想不到就因为这个,他在朝上社会地位反倒升上来了,人缘也好了很多,没有利益冲突,大家都爱敬他一尺。去岁他官升太尉,因此这辈子所有的心思便都放下了。
这日摆宴顾昭去阿兄那里略吃了几杯,回来的时候有些熏熏然的,他才一进家门,却有人禀告说是他侄孙儿,顾允清也跟了来。
顾昭摆手叫人带他进来。片刻,顾允净人未到,香气却先到了。待他人一进来,见到顾昭歪在椅子上,一条腿半盘着,一条腿荡荡着,正拿着一卷《如意记》看的神魂颠倒。
顾允净整理了一下衣冠忙施礼道:“请小叔爷爷安。”
顾昭将手里的书卷了,放在手里拍了几下,依旧是那副懒样儿,他看着穿着一身儒装,浑身沾着名士味道的允净笑道:“今儿奇了,你也舍得登你叔爷爷我的门儿?我这里没有鲜花供你采蜜,却也没有那锦绣藏胸腹的才子于你说古论今。”
顾允净连忙告罪:“侄孙怎敢,只是学里一直忙,这不是才下了场。又被安排了新衙门,侄孙如今是新人,心中自然惶恐,生怕长官训斥。叔爷莫怪,这不是,这几日衙里扩建,也宽泛了些,侄孙这就赶紧来了。”
顾昭点点他道:“你这张八哥嘴巴,越发的会说了……呵,那芳魁苑的酒好吃么?”
顾允净顿时脸色涨红,喃喃的告罪。
顾昭才不与他计较,正要再说几句,门外却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屋内布帘子一掀,顾茂丙气哼哼的进了屋子,一屁股坐在顾昭的下首道:“小叔!借我个院子住几日!”
顾允净忙上去给叔叔施礼,顾茂丙斜眼看了一眼他,摆摆手,并不想与他多说。
顾昭坐起,懒洋洋的伸伸腰,站起左右活动了一下大跨道:“嗯,你又如何了,可是你哥哥又烦你?”
顾茂丙不愿意说长兄坏话,便道:“那吴江陈家门高千尺,小侄攀附不上,说叔叔有事安排,就来了。”
顾昭点点头,好脾气的过去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你自己去随便挑一处住下便是,正巧了,前几日他们送了一些细米,我记得你也爱吃几口,晚上叫他们给你做。”
“嗯。”顾茂丙应了,也不看顾允净,转身离开屋子,自去寻住处去了。
顾茂丙在顾昭这里,社会地位向来不同,自然是他想住在哪里,那底下也没人敢阻,任他挑!
顾允净有些尴尬,他与家中的叔叔,叔爷,兄弟都不亲厚,别人是早早就去了军营习修,独他一人在国子学算是完成了全部学业,他的成绩自然是好的,评价也都是上等。这事儿,要是在旁个人家,那是要摆酒开戏大肆宣扬才是。可惜……他家人都不爱这个,因此就无一人为他操持。
若是爷爷在就好了,他爷爷最喜欢读书的孩子。
顾昭看顾允净闷闷的坐在一边,心里略有些软了,便笑着问他:“允净可是遇到了为难的事情?”
顾允净憋了半天,才带着一丝羞涩道:“二月就从国子学出来了,这几月一直吃学友的酒。昨日他们闹的不成,非要侄孙摆酒。若是在北边也好说,只是如今侄孙住在伯爷爷家……就有些不太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