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叹息了一下:“我自然是知道的,知道的办法有很多啊……我开遍天下的南货铺子,还有现下的七郡商行,从每年边界各部落买进的粮食,贩卖出来的物品,人口流量,人口消耗……这些都是可以计算出很多东西的……”
赵元秀眼睛一亮:“小爹爹,这个好,这个计算很有用处,你可以教我么?”
顾昭拍拍他肩膀:“别插话,这玩意儿挺复杂,嗯……这个叫情报学,我也是从别的地儿就是随意看了两眼学的不深,嗯……大概就是,我将南货铺子开遍大江南北,每一县每一地的民生民况民情都可以借助货物出入,物价,钱币兑换的利率而得到很多情报……这些以后说,现下这些现都归付季管着,这些……以后皆是你的……”
哎?
赵元秀愣了一下失声问:“那桃子呢?”
顾昭顿时怒了:“原就是你的!没桃子的时候也是给你预备的!再者,桃子还小呢!他有你呢!这么复杂的事儿,他能担几分?你如今还看不出来么?那就是个傻大胆,这事儿一辈子不许他知道,你记住没?”
元秀讪讪的点点头,也不敢若往常一般跟顾昭撩逗,他站起来,很认真的给顾昭行礼道:“小爹爹,是我歹猜您了,您别记怪我。”
顾昭伸出手指在鼻子下蹭了蹭,嘟囔了一句道:“就你家人心眼多,我们父子俩天生就是个劳碌受罪的命,我赔上一辈子还不够,你还想拉桃子……”
赵元秀顿时尴尬死了。
顾昭嘟囔完,无奈的摆摆手:“赶紧过来吧,今儿不讲那么多虚的,你当我当年派茂丙去了西北是为甚?往大梁弄了这么多战马是为甚?这西北人口还是三年前的数字儿,除却这些,那些林林总总的活在万里广阔草原的小数部,还有不下百十个,这样合起来就是可怕的数字了……”
赵淳润点点头:“上月,惠易倒是写了几封密信,说是西北天灾人祸,他希望我大梁可以送些药品……”
顾昭的伸出两只手在脸上摩擦了几下:“哼!绝不能给,呵……我知道,从来咱们这里的人都爱讲什么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动不动的玩一套大国气魄……凭什么啊?啥啊?”
讲到这里,顾昭便怒了,他猛拍桌子,指着赵元秀就骂了起来:“元秀,小爹爹教你一个乖,你甭管你家里有多少,你的就是你的,放烂了也是你的,别没事儿找事儿到处耍大国气魄,那是二百五知道么,你永远记住……”
说到这里,顾昭一把拉住赵元秀的衣襟,带着威胁的语调说:“你甭听那些读书人瞎咧咧,他们说的道理都是庶民的猜想,俱是些没意思的野望,你记住,今儿起,凡举你的邻居富了,你就抢过来,凡举你的邻居要团结了,打丫的!!”
赵元秀此时连连点头,也不敢去问,何为打丫的。
顾昭还在威胁,语气很是慎重:“人得有血性,有霸气,你是未来的皇帝……”
赵淳润在一边猛的咳嗽。
顾昭扭脸大吼:“别捣乱,难道他不是?”
“是是是!你说你的……”
顾昭十分激动的继续吼,赵淳润只得提着茶壶随时准备给这疯子补水。
“你记住,皇帝霸气方能国民霸气,国家是所有人的脊梁,什么样子的皇帝,就能养出什么样子的国家,你要把野性,霸气,骄傲当成国家的根基去培养,你要让未来每个大梁子民都充满血性的去活着,旁人打你一个巴掌,你要还十个巴掌,这样,你的大臣才会打八个巴掌,你的子民就能打五个巴掌!
皇帝是爹懂么?不是吃饱了,喝足了,孩子就满意了,你得把你身上的霸气当成你的国本,你的国策,你国民的脾性传承下去……”
顾昭一伸手拿起茶盏又是一杯水进肚,赵淳润默默的斟满。
“那些道理书都是给民读的,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的道理不是你该学的……”讲到这里,顾昭压低声音对赵元秀道:“就连金山主那老东西的玩意儿,你都不必学,对了,你爹那套你也不必学。”去他么的以德服人,谁再提,往死了揍,让丫讲仁德。
赵淳润无奈的拿手指捏鼻翼,赵元秀磕磕巴巴的辩解:“从未有人提过啊,又看着赵淳润,父皇,父皇……”
顾昭一摆手:“你父皇就是个养歪的老古董,甭搭理他!”
哎呀,说点什么好呢,还是不要说了吧。
赵淳润提着茶壶出去亲自倒水去了。
待他墨迹一会回来,顾昭已然讲到他死之后的事情了。
“……我死之后,我肯定跟你爹埋一起对吧,到时候,你也不必给我们墓碑上写那么多碑文,你就这么写!犯我一寸土,灭你一国人,杀我一子民,诛你十族人……”
赵淳润他莫名的又高兴起来了,至于那后面的野蛮话,他按照习惯不去计较,没办法,计较他会烦死的。
皇帝给他家老爷倒满水,看温度很烫,便取过一个空茶盏,来回开始倒腾。
“就这么刻!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记住没?”
“记住了,可,小爹爹,这些跟草原有什么关系啊?说这个太早了吧?”
“哪里早了?这眼见着就要打仗了,允药回来说,他来的时候皓拉哈那边已然开始犯瘟病,你想想,去岁一冬牛羊冻死,今年无雨,没粮食人就要死绝了,那些将要死去的是那些人的父母兄弟,亲生儿女,为了活着……他们就得变成狼……人啊,跟动物能有几分不同?除却人懂得谁该咬谁不该咬,其他有区别么?”
低头想想,两位受国家最高教育的男人竟觉着这个道理好惊悚……
顾昭拍拍赵元秀的肩膀,一伸手指指地图道:“你看,这草原多好,十几万里一望无垠的大草原,数不尽的牛羊骏马,为什么不抢过来呢?这是么多好的机会啊!”
却原来,某人竟打着抢过来的主意么?
赵淳润无奈的扬扬地图:“抢来作甚?边外蛮民,不服教化,不知礼义……”
顾昭冲着赵元秀一撇嘴儿:“所以我就说,你爹早就歪了,亏你是我养大的,咱不跟老古董说话,我就纳闷了,为什么不抢呢?谁规定必须别人打我们才还击?你以后记得,只要他们敢动手,立时就要打的他们娘都不认得他,打完你还得要十倍百倍的赔偿,拉低他们的国力这才是战争的根本……”
顾昭正讲的兴奋,那外面的人忽来报道,允药少爷那边预备齐了东西,这边的人马也点好了。
此时,顾昭方想起,他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呢。
如此,顾昭坐在房间里,开始亲手给顾茂丙还有他五哥去信,在给茂丙的信里,他也没多写废话,就一句:“茂丙孩儿,叔叔我得了重病,就要死了,你赶紧回来见我一面吧……”
第一百八十三回
这年夏三月,永国公,淮国公,宋国公三个老家伙出京畅游天下,冯裳并未跟随,他只是跟着一干门生旧故在十里长亭相送,位置也不是很靠前。
在定婴他们的社会阶级里,冯裳只是个太微小的人物,蝼蚁都算不得。
临出京的时候,定婴将冯裳彻底交托给了自己的儿子定花春,他言,冯先生此人最爱杂学,政见上虽无特长,倒也算是个知趣可爱之人,如此,便帮他安排安排,略照顾下便是。
定花春满口应下不提,只父一代子一代,他到底是管不管,还未知。
却说那日十里长亭,喝下晚辈同僚送别之酒,听了七八曲送别音,又写了各种条幅,赋诗三首之后,定婴大声道:人生百年悲欢离合,五十年功名路,腰金玉带数十载福泽,然,人不能空之,自此离别,天高地阔抚景畅观……望诸君保重,某等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