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破财消灾,已与死者的父母及男友花钱了结此事,但谁敢担保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人要为死者报仇呢?所以马小马的命案,我觉得还是要从那桩车祸查起。
我想起阿惠说的第二句话是“小马出的那一场车祸,我也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当时我听到这话,并未往心里去,现在想来,这话似乎大有深意。
是不是阿惠早就发现了什么端倪?我立即去找阿惠了解情况。
阿惠正在上班。
她显然早已知道小马的死讯,看见我,眼眶就红了。
我把她叫到酒店外面的走廊,问她:“上次你对我说,小马出的那一场车祸,你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么?”
阿惠告诉我,她这所以这么想,只是因为一件事。
马小马开车撞死制衣厂女工朱春花的那天晚上,阿惠上晚班,直到半夜才回家,所以马小马开车撞人的详细情况,她当时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她知道当晚有一场英超联赛,曼联对阿森纳,从晚上10点踢到11点半。
马小马开车撞人的时间,是在当晚11点50分左右,在他送醉得不省人事的岩颜回家后返回单位的途中。
那晚胡部长带岩颜去陪上级领导吃饭的那家酒店,是位于远郊的林泉山庄,从林泉山庄到市区的那一段路烂得厉害,从那里开车送岩颜回到市区住处,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马小马送岩颜到家后,开车返回单位,约半个小时后,在青云路拐弯时出了车祸。
算上其他一些耽搁的时间,马小马至少在晚上10点钟,就已经在开车送岩颜回家的路上。
出了车祸之后,交警将他扣留在现场至少忙到第二天凌晨2点才允许他回家。
也就是说,当晚从10点至凌晨2点,这段时间他都在路上,那场从晚上10点踢到11点半的中超联赛,他是没有可能看到直播的。
但是就在第二天中午,电视体育频道首次重播这场赛事,阿惠叫马小马看时,马小马却随口说了一句:“早看过直播了,0比0踢平,真没劲!”
阿惠告诉我说:“对于小马这句话,后来她是越想越觉得蹊跷,球赛直播时,他正在开车送岩颜回去的路上,怎么会……”
我不由笑了:“这就是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其实也没什么,现在看球赛直播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在手机里看,可以用车载电视看,也可以在收音机里‘听’,不一定非得坐在电视机前才能看。”
阿惠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5
在阿惠这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决定把马小马出车祸的那天晚上,送岩颜回家的路重新走一遍。我来到岩颜被领导灌醉的那间远离市区的林泉山庄,在山庄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把自己打听到的岩颜位于西城区的住址告诉了司机。
郊外的路坑坑洼洼,果然不好走。出租车颠颠簸簸地行驶了近四十分钟,才开上城区主干道。
穿过中心城区,又走了近半个小时,才停在西城区香花街岩颜住处的楼下。
我看看时间,总共花了七十三分钟。
我问司机,如果是晚上走这条路,是不是要快些?
司机说当然,晚上车少,最多个把小时就到了。
我付了钱,走下出租车,看到岩颜住的是一栋临街的商住楼,共七层,一楼是商铺,上面是住宅。
岩颜住二楼。
楼梯口旁边是一家杂货店,看店的是个戴老花镜的胖老头儿。
我进去买了一包烟和一罐饮料,付钱的时候,我问老头:“大爷,您这儿二楼住着一个叫岩颜的姑娘,在市委组织部上班,您认识吗?”
老头说:“认识,她经常到我这里买东西,怎么不认识?”
老头机警地打量我一眼,忽然问,“你是警察?”
我一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老头睁大眼睛问:“怎么,几个月前的那场车祸,现在还没调查完啊?”
我有些意外:“您知道那场车祸?”
老头点头说:“当时交警来问了我好几遍,我当然知道啦。那天晚上大概是10点半的样子,我刚收了档口关了门,就听见外面有停车的声音,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男人,穿皮鞋走路,一个是女人,穿的是高跟鞋,踏得楼梯橐橐直响,但听脚步有点凌乱,轻一下重一下的,估计女人是喝醉了酒。后来我听到二楼传来开门的声音,才知道是岩颜回来了。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不,也许有四五十分钟的样子,那个穿皮鞋的男人下楼,发动小车走了。后来听警察说,小车从这里开走不久,就在青云路撞死了一个女人。”
我皱起眉头问:“那个男人扶岩颜上楼后,真的过了四五十分钟才下来?您没记错?”
老头说:“我怎么会记错呢。人老了,落下个失眠的毛病,上半夜我基本上睡不着,手表放在枕头下,每隔一会就看一次,一直要捱到下半夜,才勉强有点睡意。”
岩颜是一名单身女子,按照常理,马小马扶她上楼后,为了避嫌,应该很快离开才对,他为什么会在岩颜屋里呆那么长时间呢?
那时他还没有跟岩颜谈恋爱,两人还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这就更令人生疑了。难道……
我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思路豁然打开。
我感觉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急忙打车赶到马小马住的新城区豪苑小区。
坐在那天岩颜坐过的花圃边,我仔细观察周围情形。
花圃正对着马小马住的那幢楼的电梯间。我乘电梯上到马小马住的三楼,又下到二楼,再下到一楼,一层一层走下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从一楼下去,地下还有负一层,是小区停车场。
停车场的出口是小区后门,照样有保安和摄像头24小时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