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钱文奉忽然狂笑了起来,这是伤心至极的大笑,他以为,他能攻破余杭,擒获杨琏,从而改变这一战的局势。可是,这一切终究原来是梦啊,钱文奉大笑,声音已经嘶哑,他猛地一回头,护城河里的大火依旧绵绵不绝,映红了他那一张狰狞的笑脸。
吴程与吴延福互相看了一眼,吴延福道:“钱节度,撤退吧!”
“撤?还要怎么撤?”钱文奉指着城外的大火,依旧狂笑不已。
吴程注视着大火,即使隔着二十多步,依旧能感受到大火带来的热浪。有几人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可是心中却寒到了极点。
几名亲兵上前,拉着钱文奉,拼命地叫喊着,钱文奉不为所动,依旧大笑着。
吴延福声音有些颤抖,道:“吴尚书,如今该怎么办?”
吴程紧紧地咬着嘴唇,由于用力过猛,嘴唇已经破皮,可是他感觉不到疼痛,又有什么疼痛会比吴越军受挫来的重要呢?吴越国可以说倾尽了国力,志在恢复余杭。如果不能恢复,余杭一战失败,吴越国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
吴延福看看余杭城,又看看护城河,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不到片刻时间,身上的衣裳已经都湿透了。
吴程焦急地踱步,想了半响,他派人去城门口观察,城门口的吊桥已经被点燃,就连铁门都被烤热,烫的手都无法触摸。吴程得到消息,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大军想要退回去,显然是不可能了。
偏偏余杭城中,多半是用木头造房,不可能填平护城河,急的吴程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却始终想不到好的办法。
钱文奉笑了半响,急火攻心之下,人已经有些糊涂了,想要依仗他,短时间看来显然不可能。
这时候,唐军已经把残留在东城的吴越军或消灭或擒获,被俘虏的吴越兵就像冰糖葫芦一样被绳子串起来,安置在东城校场上。
杨琏再度登上高塔,注视着前方,吴越军的帅旗依旧没有移动,也不知道钱文奉是被打懵了还是想不出逃出去的办法,不过对于杨琏来说,这两者区别不大。
经过一个半时辰的扫荡,唐军清除了东城的吴越兵。形势陡然大变,杨琏组织的一批民夫开始填坑,填坑前,掉落在坑里的吴越军不管死活,都先拉了上来,活着的就捆绑起来,死的就摆放在一边。
吴越兵被拉起来,泥土填下,填平一段,就走一段,速度有些慢,直到天色麻麻亮,唐军才推进了三百步。这个时候,大火已经熄灭了,吴程、吴延福等人忙着渡河。
大火虽然熄灭,但城墙被烤的很烫,而且余杭城的护城河十分宽,渡河不是那么容易的。吴程令人拆了城楼,搭建在护城河上。看起来结实的木板其实并不结实,木板搭上去,士兵们争先过河,木板忽然从中断裂开来,士兵们落入水中,很是好好地喝了几口河水。
有的士兵身着铠甲,又或者是皮甲,挣扎了一番之后,便沉入了水中。吴程摸着胸口,心想幸好刚才慢了一些,不然他也要跌入河中。
该怎么办?吴延福急的团团转,木头容易断,根本不能作为桥梁,他想了又想,始终没有找到好办法。有的士兵把房子拆了,扔进护城河里,试图踏着木板过河,有几个运气比较好的士兵靠着这种办法过了河。
“拼了!”吴延福十分焦急,准备也这样过河。
吴程一把拉住他,道:“不要急。”
“我怎么能不急?”吴延福说道。
吴程摇摇头,道:“唐军虽然在推进,但他们要填平陷阱,不是一时半会能达成的,至少还要一个时辰以上才能抵达,这段时间里,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了。”
吴延福道:“吴尚书,你该想想办法呀。”
这时,钱文奉走了过来,狂笑了半响,大悲之下的他竟然睡着了。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之后,钱文奉似乎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怎么做?只有先逃走罢了!
钱文奉凝视了一眼四周,迅速脱掉了身上的铠甲,又把衣服脱掉,一只手托着,人跳入了护城河中。他水性极好,虽然只是单臂,但很快就渡过了护城河。到了对岸,他的整个身子变得十分肮脏,但他已经顾不得了,穿上了衣服,大声叫喊了起来。
其他士兵纷纷仿效,与活命相比,这些铠甲不算什么。有的士兵比较机灵,渡河之前,先把武器抛向了对岸,就算没有铠甲,有武器也能防身不是?
吴程与吴延福相视一眼,吴程苦笑了一声,道:“郑国公,走吧!”说着,主动脱了衣裳,游过了护城河。
幸存的吴越兵都有学有样,迅速过了河,一个个身上都带着难闻的味道。略作休息之后,吴越军开始逃离,走了不到两里,攻打水门的邵可迁也逃了过来。
邵可迁主要是截断唐军的逃跑路线,可是他等了这么久,不仅没有一个唐军逃出来,反而接到了极为不好的消息,钱节度在城中大败,至少一万以上的士兵都被活埋了,如今唐军开始推进,逐步消灭进入余杭的吴越兵马。这个消息让邵可迁很是恐慌,钱节度都败了,他还能怎样?
偏偏这个时候,赵承泰的头颅被唐军挂在了城墙上,邵可迁肝胆俱裂,赵承泰已经战死,人头都被挂了起来,他还能怎样?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唐军气势汹汹地杀奔了出来。
邵可迁叹息一声,刚要下达命令,转头一看,部下已经开始逃走,昨夜护城河的大火以及城中的震动让他们肝胆俱裂,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唐军在后紧紧追赶,吴越军又被杀死了不少人,邵可迁骑着战马,跑的比较快,跑出了五里路的时候,他想不到在这里居然又遇见了钱文奉、吴程、吴延福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