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庆王的赵王仰天狂笑几声后,就用一双阴霾的眼紧紧盯着庆王的尸身,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贺柔站在他身后,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几乎傻掉。
郭临则蒙住玉锵的眼睛,走到离庆王的尸身远些的地方,不想让他也受到这些血腥的影响。
此刻,她的面上勉强还能维持着冷静,实际上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
庆王死了,死在她的剑下。
虽然那时的她并没有要置庆王于死地的念头,而且这一击是赵王出的手,可这里没人能给她作证。以贺柔所站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如果赵王日后重回皇宫,他咬定是郭临杀的庆王,那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将这里,任何能造成这一说辞的可能,都给抹去。郭临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思考该如何行动。
其实她现在浑身上下都在疼,背后被划的那道口子,经过刚才抬臂的大动作已经又裂开了,撞到墙壁的后脑还在隐隐的阵痛。她从白天和七皇子一路奔波,直到现在半夜里的几番厮杀,早已是精疲力竭。
可她此时不能倒下,眼前的贺柔和赵王,都不是能信任和依托的人。
门外渐渐响起脚步声,郭临和赵王同时一惊,却听有人小声喊着:“赵王殿下!赵王殿下!”
赵王顿时欣喜若狂:“安叔!”
他径直迎到门口。郭临趁机上前,把还插在庆王胸口的剑抽出。
一个黑衣的魁梧汉子走了进来,他激动地一把抓住赵王,上下打量:“殿下,您没事吧?”
赵王笑道:“一点事也没有!安叔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们寻到这里时,刚好碰到了从这个院子逃出去的几个庆王手下,知道您在这里。您……没事就好。”这个被赵王称为安叔的汉子还想多问几句,但看了下周遭环境,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和赵王一道走进屋内,扫视着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最后看向屋子中央,死不瞑目的庆王。微微一惊,回头望着赵王道:“是您做的?”
“是啊!”赵王的面上闪过一丝狠绝,这是他今日做得最爽快的一件事,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我终于替自己报仇了!”
郭临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手下微动,不动神色地擦干净了剑身上的血。
那安叔却是一愣,他一进屋就注意到了郭临和贺柔。眼下他们还在场,赵王就亲口承认了自己杀人,万一……他想到这里,神色平常地扬头问道:“这二位是?”
“这位是京兆尹,是他赶来救了我。”赵王很欣赏郭临的武功,语气上便颇为讨好,想要将和她打好关系。他继而望着站在郭临身边的贺柔,声音一哽:“这是我的前未婚妻。”
贺柔闻言一颤,赵王刻意地加重了那个“前”字,威胁之意溢于言表。她心中惊惧,不由自主地往郭临身边靠了靠。
郭临见状,看了眼赵王,正要开口。安叔却先她一步,呵斥道:“殿下的孩子脾气还是不肯改,今晚的苦头没吃够吗?”
赵王恨恨地瞪了贺柔一眼,却没再说什么了。郭临暗暗一惊,没料到这个安叔对赵王的威慑力如此之强。
“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就不多说了。”安叔朝着郭临拱手一礼,“多谢这位大人出手相救殿下。眼下这形势,还望大人指点指点?”
这就是要我出主意了。郭临摇头笑道:“指点不敢当。只不过,庆王一夜不归,恐怕不到天亮德王就会察觉。几个时辰后,就会有人搜到这里。”
安叔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郭临,片刻后,他抿唇一笑:“在下明白了。”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郭临深吸几口气,感觉到周身渐渐敏锐起来。她缓缓说道:“还有一事,望赵王殿下帮忙。”
赵王看了眼安叔,点点头道:“你说。”
“贺柔是我偷偷从琼关带回来的证人,她于殿下回宫之事也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因她是罪臣之女,眼下无法跟随下官进城。还望殿下能暂且将她带在身边,保护她的安危。”
贺柔顿时大惊失色,一双秀美的眸子瞪向郭临,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王的表情比她更不满,正要开口拒绝,却听到安叔在耳边轻咳了数声。他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直到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才笑回道:“好啊!”
贺柔望着他,只觉得更加惊恐,她紧紧抓住郭临的衣袖,拼命地冲她摇头。
郭临第一次对她有些不耐了。虽然她躲在屋外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知道贺柔彻底得罪了赵王。如今跟着他行动定要吃些苦头,可她现在也确实是没法带着她回京。
她还在赵王面前这样的不情不愿,只能让赵王更加厌恨在心,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郭临轻轻挣脱她的手,叹了口气,朝门口走去。路过贺柔身边时,小声说了句:“想想你镇国侯府吧!”
贺柔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郭临心知她这样做是有些残忍,可想要得到自己期望的东西,却连付出代价的决心都没有的话,那还不如一早就放弃。
安叔目送着郭临出门,直到她的身影再看不到,才吩咐屋外候着的属下进来。正在这时,却听耳边一声尖叫。他猛地回头看去,贺柔正惊恐地瞪着自己抬起的双手,十指芊芊上,是一片血染出腥红。
“郭大人的……血。”贺柔颤抖着道。这是她刚刚抓着郭临的衣袖时,弄上的。
安叔远远地望着她的手,不由叹道:“是条汉子!”郭临说话行事,自始至终都正常如斯,丝毫没露出受伤的样子,连他这个老江湖竟也没看出来。
“去把这个院子上上下下都清理一遍。侍卫的尸体留下三五个,其余的全部带走。”安叔捋了捋胡须,看向庆王的尸体,缓声吩咐道,“至于屋里……流寇入侵,庆王不幸遇难。你们明白了吗?”
属下们对视一眼,玩味地笑起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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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要不到榻上歇一歇,等天亮了,俺再陪你进城去?”汉子见郭临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疲色,建议道。
郭临看了眼睡得正香的玉锵,摇了摇头。
虽然那个安叔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此时应该已经把庆王的死布置成了另一种样子。可她毕竟不清楚他们的能力,不知道他们做的是否可靠。晚一刻回到京城,周身遍地都还是危险。
汉子挽留不住,只好拿了件自己的长袍,说什么也要郭临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