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来的秀才替他把休书写了,程来喜拽着他摁的手印。
周家人早已经闻风赶来,赶来也阻止不了什么。
一则周氏成亲多年没生出娃。
二则她出卖兄弟人品卑劣。
这两条加起来,程家要休妻,谁也找不出理由相劝。休书写明白了落了手印刘枣花亲自把人拽出院子去的,扔出去还说呢,当初周家也没办什么陪嫁,不存在退嫁妆一说,让他们赶紧的把人领走,往后栓好了别放出来碍眼睛。
整个过程里,周氏都是浑身发冷脑子里嗡嗡嗡的,等到被刘氏扔出去,她总算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明白自身处境之后,她闹着要往墙上撞。
程家兄弟死死拽着程家贵,其他人冷眼旁观,最终还是周家那头,眼瞧着事情没了转圜余地,把她生生拽了回去。
周大虎婆娘都气疯了,回去路上还在骂,说二房养出来的糟心玩意儿,现在要拖累全家姑娘,她被休了,家里其他人还嫁得出去?
“你们还要收容她,我有一口吃拿去喂猪也不会施舍给她,要我说,随便找个什么人都好赶紧把她嫁了,留着除了糟蹋粮食就只会坏家里名声!”
周氏这会儿想起来,她会暴露不就是因为这大伯母,要不是她碎嘴,能牵出后面这么多是非?
上次也是,闲着没事非要去找何娇杏,拉着人说那些有的没。
回回都是她坏事!还有脸说这种话!
周氏这会儿啥理智也没,想着自己已经完了,死也要拖个垫背的。她听着那话就朝周大虎婆娘扑过去,要跟她拼命。刚掐上脖子,就让人一下打晕。
周大虎婆娘刚才差点窒息,缓过来啪啪给她两巴掌,然后扭头冲边上人喊到:“干看着干啥?给她绑上,把嘴堵了。”
第77章
在弄清楚那生脸男人进村来干啥以后, 程家兴径直回了他家, 二房的事他没参言, 后来闹着要写休书啥的他也没露过面。
夫妻两个眯了一觉,还是让小闺女闹醒的, 醒来抱她嘘嘘又给换了屎尿布, 把摇摇床也收拾了一遍, 全整干净以后何娇杏去开门, 上灶做饭,程家兴捏着鼻子把屎尿布装木盆里头。
先前这些都是当娘的在收拾,他忽的想起来老屋那头出事之后爹娘赶紧就搬回去镇场去了, 人已经不在这边,这活他要是不干,就得媳妇儿来干。
稍稍犹豫之后,程家兴认命的把这一盆端去洗衣台边, 又费了老大力气把盖在井口的石板搬开, 放干净桶子下去提了水上来。
程家兴咋说都是大男人家, 在许多事上都不讲究, 他也没去烧热水来兑,就着井水就把闺女弄脏那几样搓了。
何娇杏出来一趟就看见程家兴在洗衣台前满脸肃慎, 兴许因为很不拿手,他做这个事比干什么都认真,真好像在解决超级难题, 那动作怎么看都是标准的门外汉,瞧着硬邦邦的。
何娇杏笑着摇摇头, 没惊动他,进屋看了闺女一眼,瞧她没哭没闹安静睡着,这才放心回灶上去。
没等饭做好,铁牛就往这头跑了一趟,他来的时候程家兴刚把屎尿布洗干净,刚拧了水准备晾起来,就看见大侄子伸长脖子朝他看来。
程家兴招了招手,铁牛这才上坝。
问他做什么来,他说是受他娘使唤来看三叔家有人了没。
“你娘还说了啥?”
“让我看明白了就回去告诉她,娘可能有事找三婶婶吧。”
说话的功夫程家兴已经把屎尿布晾上,他又洗了把手,让铁牛别急着走,给他拿了些年前进镇买的蜜饯果子。铁牛笑嘻嘻跟程家兴道了谢才跑回去,他走了也就一刻钟,大嫂来了。
“嫂子你不给我哥做饭跑过来干啥?啥事儿这么着急?”
“饭我都热好了,在锅里头,他自己端出来就能吃,我过来跟弟妹说说话。今儿个那出,弟妹从头到尾的没掺和,你也早早的走了人,后来的事你俩还不知道吧?”
何娇杏刚好忙完,一边招呼程家兴来盛饭,一边同大嫂打招呼。
“嫂子你吃了没?在我这头对付一口?”
“我刚才啃了个饼,还没饿,你俩吃吧,我专程过来跟你说话来的。”
何娇杏还是舀了碗汤给她,让边喝边说。
刘枣花喝着鱼汤把后来的事情告诉三房这边,说到底还是把她休出门去了。
“我跟姓周的不对付村里人人都知道,可我其实没想到她真能滚蛋,许多人家里子烂透了,男的嫖女的偷,互相之间两看生厌还是凑合着在过,为啥?休个婆娘容易,得罪的是她娘家所有人,从这里起算,她娘家还没嫁人的妹子全倒了霉,多少要受牵累。想来咱爹娘顾忌的到底还是老三,怕随便糊弄过去老三你们跟二房彻底翻脸死不往来。二弟同我们家富一样,都不过是庄稼把式没多大能耐的,失了靠山换个作精回来,往后日子难过。”
程家兴也在喝汤,叫这话气乐了:“这媳妇儿要不要是我二哥自己的事,我可啥都没说,谁要让我背这黑锅我是不会认的。”
刘枣花说她也是转述,外面的都说下这决断是要把几兄弟拢一起,怕程家兴一气之下扔了程家贵。
“咱们家是分了的,本就是各过各的日子。我也问嫂子一句,闹起来时,大哥跟家旺没参言吧?”
“是没有,到底分了家,怎么选都是他的事,自己捡的路,真把日子过坏了也怪不着咱们。我们没劝,长辈那头劝了不少。老二吧也烦人……我看他跟周氏怪像的,做啥事儿都要犹豫半天,起先不肯休,后来我看着是让爹娘说动了,又拉不下脸来改口,半推半就让爹拽着摁下手印去的。”
“我本来不想说这么难听的话,周家在那头骂,说人家两口子情深意重当爹娘的非要把人打散,说咱爹娘心狠。可你想想,姓周的不搞事谁会休她?要程家贵真真铁了心要跟她过,谁能替他写这个休书?谁又能逼他摁这个手印?咱爹把屎盆子全扛下来了,都说程家贵重情义,当爹的棒打鸳鸯。”
刘氏一口气说下来,程家兴还意外了,没料到在除了钱以外的事情上她还有灵光的时候。
程家兴意外得太明显,刘氏老脸一红,说:“这个话也不是我说的,刚才闹完之后我跟大伯母一道走,大伯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咱爹娘为了二弟啥都做了。”
刘氏原先没想这么多,就只是痛快了一把,还是听大伯母举了个其实不太合适的例子,说假如是何娇杏一直没生儿子,家里要程家兴休了这媳妇儿另娶,他会不会休?
别说休,谁敢提一句恐怕都是挨打的命。
想想前头小冬菇出生,村里人是什么反应,程家兴是怎么回敬他们的。再看看程家贵,他到底是底虚不敢当真为媳妇儿跟大家伙儿撕破脸,当爹的也看出来,就拽着他把手印摁了。这样一来,周氏要恨也是恨到当爹娘的头上,恨不到程家贵,她只觉得都是被逼的。
做大伯母的也给刘枣花提了个醒,她倒是没直接点着名说,只道当媳妇的永远要知道家里人的底线在哪儿,什么事能忍,什么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