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鸢已说不出话来,只觉胸口一阵一阵地绞痛不止,身子更是早已动弹不得,眼睁睁地向着那无边的黑暗之中沉了下去。
“四姐姐——”苏青鸾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白眼一翻,也昏了过去。
芳华宫中立时乱成了一团:有尖叫的、有哭喊的、有跑着去传太医的、也有赶去报知陆离的……
苏青鸾很快就醒了过来,伏在软榻上“嘤嘤”地哭个不住。
苏轻鸢却迟迟没有醒。
太医已经来了,却被落霞拦在了门外,不敢放进门。
直到,陆离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冲到苏轻鸢的床边,看着她全无血色的脸,抑制不住地浑身发颤。
淡月抬起头来,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如你所愿,听到五小姐封妃的消息以后,就这样了!”
苏青鸾依旧伏在软榻上,哭得更厉害了。
陆离紧紧地攥住了苏轻鸢的手,却发现那只手的温度,冷得吓人。
他惊恐地将那只手举到眼前,心颤不已。
只见苏轻鸢的手掌呈现出异样的青紫色,被他攥住过的地方有明显的白色痕迹,久久不退。
“阿鸢……”陆离的心里彻底慌了。
落霞在旁边低声请问:“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一句“快传”差一点冲口而出。陆离勉力忍住,缓缓地站起身来。
门外来了五六个太医,全都挤在门口,紧张地向内张望着。
陆离咬了咬牙:“余慎,进来!”
余太医领命,快步趋上前来,一言不发地将手指搭在了苏轻鸢的腕上。
片刻之后,他的手指竟微微颤抖起来。
陆离把无关的人都撵了出去,沉声道:“你直说吧:人有没有事?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余太医听他问到“孩子”,心知躲不过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微臣……愿尽力而为。”
淡月在旁哭道:“你只保住大人就好,谁要你保那个小孽障……”
“住口!”疏星扬起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陆离却竟然没有发怒。
他只是盯着苏轻鸢的脸,沉声道:“都给我保住!”
余太医擦了擦汗,从药箱中取出药丸给苏轻鸢服下,施了针,又开了药方。
这一切做完之后,他才重新跪到地上,小心地道:“太后应当不久之后就会醒来,喝下汤药就无碍了,只是……烦请服侍的姑娘们看看,是不是已经见红了?”
陆离踉跄着退到屏风处,后背重重地撞了一下,眼中竟而落下泪来。
疏星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哭道:“只一点点……太医,请您务必尽全力……”
余太医忙道:“若只一点,或许还有希望。只是这一胎原本便有些不安稳,此时胎气已伤,醒来后万万不可再有大怒大悲!”
淡月擦着眼泪,大声冷笑:“有人偏想让她大怒大悲,我们能有什么法子?不如干脆别叫她醒了,让她睡到孩子落地好了!”
余太医想了一想,眼睛一亮:“此计大妙!”
淡月气得差一点吐血。
余太医忙解释道:“凶险只在这几日,微臣可以用药让太后多睡一阵子,等胎儿保住,再……”
“再怎么样?”床中躺着的苏轻鸢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虚弱的冷笑。
余太医呆了一呆,竟没能接上话。
苏轻鸢挣扎着要起身,余太医忙抢上前来拔了银针,惶急地道:“太后万万不可起身,此胎大为凶险啊!”
苏轻鸢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随手将他提起来甩到一旁,跳下床去一头撞在了陆离的身上:“你来得正好——我的孩子快没了,你快去叫人来看啊!等它不存在了,你的计谋就泡汤了!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甘心浪费这两个多月的苦苦筹谋,甘心浪费掉这几年的虚情假意?”
“阿鸢,你不要乱动,快回去躺着!”陆离终于从怔忡中醒过神来,看见苏轻鸢状若癫狂的样子,立时慌了。
苏轻鸢揪住他的衣领,嘶声大笑:“我要让你失望了,陆离!这孩子没得太早,还没成形呢,算不上‘铁证’吧?我只要抵死不认,你这一计就不算成功!”
陆离越听越糊涂,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但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心思去深究她的疯言疯语。
他努力从苏轻鸢的撕扯之中挣扎出来,试图安抚她,却几次被她抓伤了脸。
苏轻鸢的癫狂有增无减。
她不顾一切地在陆离的身上撕扯、捶打,嘶声哭喊:“你快去叫人来啊!叫你的朝中栋梁、你的文武百官,叫他们都过来!我亲口告诉他们!我亲自跟他们说:当朝太后与人私通、珠胎暗结,愿受一切责罚!你快去啊!再晚一点等孩子没了就来不及了!”
“阿鸢,你冷静一点,太医说了孩子还有救!”陆离死死地攥住她的手,厉声嘶吼。
“有救?哈哈,有救……”苏轻鸢呆了一呆,稍稍安静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