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鸢吩咐疏星去倒茶,自己却一直屏息凝神等着变故出现呢!
那人先前应该是藏在床下的,苏轻鸢一见黑影出现,立刻便扯动了手边的绳子。
床顶上的几只木枕瓷枕一起掉落下来,立时把刺客砸了个晕头转向!
这还不算完,那可怜的刺客正打算捂着脑袋逃走的时候,床顶上又有几只凳子偏巧落了下来,他刚刚迈出一条腿,就被绊了个实打实的趔趄!
后来的事,疏星已经知道了。
理清头绪之后,疏星心有余悸地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从床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捡起了一块帕子,神色凝重:“将军为为了杀你,真是煞费苦心!”
“这才是我亲爹。”苏轻鸢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疏星伸手替苏轻鸢放下了帐子,轻声道:“刺客的事总得等到天亮才能处理,娘娘歇着吧。”
“疏星。”苏轻鸢开口叫住了她。
“娘娘还有何吩咐?”疏星忙转了回来。
苏轻鸢撩起了帷帐,静静地看着她:“疏星,我的手段已经用完了。这会儿你若是把你手里那块帕子捂在我的嘴上,接下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随意了。”
疏星呆站了半晌,僵硬地笑了:“娘娘的话,奴婢有些不懂——难道娘娘疑心我是将军那边的人吗?”
“我正因为不知道你是谁的人,所以才会提心吊胆、寝食难安。”苏轻鸢淡淡地道。
疏星怔怔地看着苏轻鸢,眼中落下泪来:“原来……你果真在疑心我!小姐,疏星跟了您八年了!在您的眼里……”
“在我的眼里,你和淡月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所以这会儿我若死了,旁人也只会当我是中了刺客的招,没有人会怀疑到你的头上。”苏轻鸢面无表情。
疏星面红耳赤,缓缓地跪了下来:“疏星侍奉娘娘,从无二心。娘娘若是不信,疏星听凭处置。”
苏轻鸢眯着眼睛盯了她很久。
疏星抬起了头:“娘娘……”
苏轻鸢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你应该能猜到我为什么疑心你。现在,我给你机会解释。”
“奴婢不知……”疏星迟疑着,没什么底气地辩解道。
苏轻鸢沉下了脸。
疏星忽然跪直了身子,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如果娘娘要问的是奴婢这几日私自外出的事……恕奴婢不能解释。”
“嗯?”苏轻鸢有些诧异。
疏星咬牙道:“请娘娘恕罪。奴婢近来确实常常去见一个人……但是那人对娘娘绝无恶意,奴婢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到娘娘半分,所以……”
“所以你鬼鬼祟祟瞒着我出去私会外人,我应该装作看不见,并且还要像从前一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你?”苏轻鸢冷声质问。
疏星沉默地跪了很久,忽然哭了出来:“真的不能说……娘娘,疏星愿受责罚,请您不要再问了!”
苏轻鸢皱了皱眉头,冷冷地看着她:“你应该知道,这几天我只要随便找个人盯着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知道你去见的人是谁,但我并没有那么做。”
疏星叩头称“是”,擦着眼泪道:“奴婢知道娘娘顾念这些年的情分,已经留了体面。只是……奴婢答应过那个人,死也不说的!”
“因为答应过那个人,所以就可以置我的感受于不顾?”苏轻鸢步步紧逼。
疏星咬牙道:“是。奴婢敢以性命发誓,那人对娘娘绝无恶意,他(她)甚至比任何人都更加在意娘娘的安危——只是奴婢现在还不能说出他(她)的身份。”
苏轻鸢缓缓地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娘娘……”疏星欲言又止。
苏轻鸢躺回枕上,冷声问:“是不是青鸾?”
这一次,疏星回答得跟干脆:“不是!”
苏轻鸢静静地想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当初我被父亲锁在柴房的时候,叫你拿给陆离的那封血书,你给了谁?”
疏星缓缓地俯下身去,以首触地,再也没有开口。
“好了,你下去吧。”苏轻鸢没有继续追问,平静地摆了摆手。
疏星缓缓地站起身来,没有挪动脚步。
苏轻鸢用被子兜住了头,闷声道:“以后,我若没有叫你,你便不必到殿中来伺候了。”
疏星用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苏轻鸢的指尖触到枕下的那本《风尘豪侠传》,心头一阵发寒。
疏星的话,她已经不敢相信了。
一句都不能信。
那封血书,那丫头有可能交给了青鸾,也有可能交给别的人,当然更有可能悄悄地销毁了。
那封仿冒她笔迹激怒陆离的书信,有可能是青鸾写的,也有可能是疏星背后的那个人,当然更有可能是疏星自己。
疏星这些日子的异常,有可能是在为青鸾传递消息,也有可能是在为她身后那个人奔走,当然还有可能只是在故弄玄虚。
苏轻鸢能确定的只有一点:疏星的主子,已经不是她了。
先前的那些事,她也许错怪了青鸾,也许没有。但无论如何,疏星一定至少是个知情人。
今后的事态会如何发展,苏轻鸢无法预料。她只知道,直至今日,疏星依然毫无悔意。
自幼同她一起长大的疏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