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 / 2)

苏轻鸢冷冷地看着他,同样压低了声音:“父亲,从你决定杀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放弃苏家了。”

“鸢儿,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苏翊有些气急败坏。

这时,薛厉又向苏轻鸢拱了拱手:“太后,到了这个份上,您再同苏将军串供已经来不及了!此刻先帝英灵当在、列圣魂魄不远、诸位大人都是见证,请太后明明白白地说清楚——您腹中的那个孽种,究竟是什么人的?”

苏轻鸢正要答话,苏翊又压低了声音急冲冲地道:“你要想清楚!薛厉是陆离的人,可他根本没打算保你,你还不明白吗!你勾引侍卫秽乱宫闱的谣言本来就是陆离派人散播出去的,你到现在还要执迷不悟吗!”

苏轻鸢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开口:“不行,我不答应。”

“太后,您‘不答应’什么?”薛厉听到了这句话,立时在旁逼问道。

苏轻鸢转过身来,冷冷地横了他一眼,缓步走到祭台前站定:“你们两拨人在朝堂上对咬的时候,哀家自然管不着你们的事;你们要咬到先帝的灵前来,哀家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是——你们咬你们的,扯上哀家做什么?你们如此信口雌黄,捏造谎言令先帝蒙羞,难道这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吗!”

苏翊重重地跪了下来,哀声号哭:“太后,事已至此,您再忍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明明您才是被逼迫受屈辱的那一个,他们却要把罪名全栽到您的身上、把污水全泼到您的身上,您还要维护那个恶徒吗!您一直说隐忍不言是为了天下安稳,可是那恶徒逼迫您的时候,何曾想过天下安稳!悖伦辱母,神灵不佑,南越皇朝的天下,已不是您忍辱负重就能安稳的了,您醒醒啊——”

苏轻鸢“呵”地笑了一声,面向灵位跪了下来。

苏翊立刻停止了哀号。心存狐疑的群臣也霎时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紧张地看着好戏。

苏轻鸢仰起头,幽幽地笑着:“先帝,你瞧见了吗?你走后,这南越朝堂成了个什么鬼样子!我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要逼死我……我不怕下去陪你,可是如今我若死了,污名就再也洗不清了!我是你的皇后啊,他们竟然污蔑我怀了别人的野种……他们在骂你呢,骂你是一只长满绿毛的老乌龟,你听见了吗?你还不管吗?你就这样眼看着你的皇后被人欺辱吗……”

一声“先帝”出口,她的眼中已滑下泪来。再往后越说越哭,最终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群臣见她哭得哀切,心中不免都有些恻然。

陆钧诺跑过来傍在苏轻鸢的身旁跪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父皇,他们都欺负母后,还有坏蛋想杀了母后、伪装成自尽的样子陷害皇兄,芳华宫的宫女和太监夜里都不敢合眼……您要是再不回来,母后迟早要被他们给害死了!”

“钧儿,地上凉,你先扶母后起来。”陆离在旁冷声命令道。

陆钧诺昂起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我扶不动!你自己为什么不扶?你怕旁人说你的坏话,所以宁可让母后受委屈,是不是?”

陆离略一迟疑,俯下身去双手将苏轻鸢扶了起来:“母后请稍安。朕相信朝中百官并非眼盲,是非清浊,他们自该有所判断。今日……是时候还您一个公道了。”

话音刚落,小路子忽然奔了进来,附到陆离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陆离沉声道:“带进来吧。”

群臣诧异地看向门口,却见小路子快步奔出去,又同淡月一起架着昏迷不醒的苏青鸾走了进来。

“淑妃怎么了?”陆离拧紧了眉头。

淡月跪地哭道:“太后和淑妃娘娘本来好好地在地宫门口看翁仲的,跟着淑妃娘娘的小枝忽然不见了,太后又着急回来,就命奴婢跟着服侍淑妃娘娘,没想到一个眼错,淑妃娘娘竟然也不见了……奴婢吓得半死,又不敢惊动旁人,找了半个多时辰才在地宫里见着娘娘,然后小路子公公就来了……”

“你说谎!”小枝抬起头来,嘶声怒吼。

淡月大惊失色:“小枝?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开始你明明是跟在淑妃娘娘身边的,为什么到了翁仲那里你就不见了?”

小枝脸白如纸,只会摇头,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翊“呼”地站起身来,怒声喝道:“照你的说法,后来淑妃身边只有你一个人跟着?既如此,你如何证明淑妃昏迷不是你搞的鬼?”

淡月高高地昂着头,丝毫不惧:“将军说这话可就不对了!整件事情的起因是小枝先消失了!如果后来发现小枝被人支开或者被人制住,您可以疑心是我、甚至是太后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可是现在小枝却比我们所有人都先到延德殿!一个正常的奴婢若是早知道主子遇险,难道不该拼死护主吗?她怎么会自己先跑掉了呢?再退一步说,如果小枝是侥幸从我手中逃出来的,她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向皇上告状搬救兵吧?请问在场的诸位大人,小枝姑娘在殿中跪了多久了?她可有一个字提到我淡月谋害了淑妃娘娘?”

群臣齐齐皱眉,一时有些闹不清状况。

苏轻鸢轻敲供桌,沉吟道:“小枝带回来的话,是说哀家已在地宫断龙石前自尽,如今淑妃却恰好昏迷在地宫……莫非是有人想在地宫谋杀哀家,却不慎误杀了淑妃?”

“小林子,快去传太医,淑妃娘娘可能中了剧毒!”落霞立刻高声吩咐道。

苏轻鸢快步走过来,抱着苏青鸾哭道:“都怪我!如果我多点耐心陪你而不是独自赶回来,如果我没有让淡月跟着你,他们或许就不会弄错——他们想杀的是我啊!”

落霞扶着她的手臂,落泪道:“太后莫要自责,若非您为了祭礼匆匆赶回来,倒在断龙石前的恐怕就是您和淑妃娘娘两个人了!您若是遭遇了不测,纵有天大的冤屈也不会再有机会辩解了!”

“谁要这样害我?”苏轻鸢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陆离面色阴沉:“那就要问问小枝是谁的人了!”

淡月冷笑:“小枝十岁就进了将军府,一直服侍淑妃娘娘至今,她自然是淑妃娘娘的人!身为奴才,竟勾结外人对主子下这样的狠手,简直罪不容诛!”

薛厉眯着眼睛阴沉地想了许久,冷声开口:“恐怕不是恶奴欺主那么简单吧?此婢服侍淑妃娘娘六七年,自然是淑妃娘娘的人,但谁又能说她不是苏将军的人呢?”

定国公拈须道:“贴身婢女断没有认错主子的道理。除非……”

小路子立刻接道:“奴才特地细看过地宫里的地面,在奴才带人进去之前,里面已经有许多新鲜的脚印——小英子粗粗数过,应该有两个女子和至少五个男子在地宫出现过!”

陆离将苏轻鸢扶到祭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站直了身子冷声道:“只有两个女子,那自然是淑妃和后来进去的淡月了。小枝未曾进过地宫,却跑到延德殿来信口雌黄、扰乱视听,其心可诛!来人,把这个刁奴拖下去,严刑拷问!”

“皇上,奴婢冤枉,淡月在说谎,太后在说谎!”小枝已经慌了。

“没用的贱婢!”苏翊忽然扬起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小枝的脸上。

他盛怒之下,这一巴掌用了十分力气。小枝脖子一歪,竟就此昏了过去。

薛厉冷笑道:“真相已经明摆着了,还审什么?就算问出几个奉命办事的奴才来,又有什么用?刚才这婢女信口雌黄的时候,是谁在跟她一唱一和、往皇上身上泼脏水,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么?苏将军,这会儿您已经无话可说了吧?”

苏翊只管怒视着苏轻鸢,没有理会薛厉的质问。

定国公不住地捻着自己的胡须,越想越觉得不对,忙向陆离使了个眼色。

但陆离并没有看他。

这时,小林子带着余太医过来了。

苏轻鸢下意识地想站起来。陆离轻轻地在她的椅背上敲了两下:“母后稍安。”

余太医替苏青鸾诊过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