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您真的是当朝皇上?”族长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问。
陆离冷哼一声:“神雀曾经有过复国的机会,是你们自己放弃了。现在,给你一点时间,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二殿下他……”族长依旧有些不甘。
苏轻鸢眯起眼睛瞅着他:“恕本宫插一句嘴——神雀二十年前便已经亡国,哪里还有什么‘二殿下’?”
族长打了个寒颤,忙道:“是,是……没有二殿下,此贼劫持皇子,冒犯皇上,意图谋反——罪不容诛!”
“那就杀了吧。”陆离淡淡道。
顾凌霄应了一声,即刻便要上前动手,苏轻鸢却叫住了他,顺手拿过他手中的长刀递给了族长。
族长吓得一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将长刀插进了二殿下的后心。
“便宜他了!”苏轻鸢冷笑。
族长跌坐在地上浑身发颤,四肢齐抽筋。
陆离伸手搂过苏轻鸢,转身便走。
族长忙撑起身子,踉跄着追了上来:“您……您当真是当朝皇帝?”
陆离站定,微笑:“是与不是,还重要吗?你们的‘二殿下’已经死了,你亲手杀的。”
族长跌坐在地,呆若木鸡。
“罢了,别吓他了。”苏轻鸢笑劝道。
陆离答应了一声,走到殿中坐了下来:“先前对你们隐瞒身份,是因为不太有这个必要,也是因为不清楚你们的根底,在孩子找到之前不敢冒险。如今既然顾统领说漏了,朕倒也不怕你们知道。”
族长定了定神,忙带着众长老和不明真相的家人以及侍卫们拜倒在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二殿下手底下的人最初是不愿跪的,但金甲将士一出手,几下子就把他们打趴下了,他们不跪也得跪。
等他们行完了礼,陆离便沉声道:“二十年前神雀之事,朕已经细细查过卷宗。虽有西梁从中作梗,但当时的国主首鼠两端,通敌卖国也是事实。当时适逢天下流言四起,慈航国师未能尽责,反倒推波助澜,致使南越一度风雨飘摇。——因此,当时朝廷雷厉风行,严惩神雀国主,并不算冤枉了你们。”
族长和众长老只得称“是”。
陆离略一沉吟,又道:“虽则如此,父皇当初的本意却不是让神雀从此一蹶不振。百姓无辜受累,过了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日子,实在也已够了。”
族长惊喜地抬起了头:“皇上的意思是——”
陆离看了他一眼,平静地道:“神雀可以挺直腰杆站起来,却不再需要一个作威作福的国主。自即日起,可恢复‘神雀’国号,一切权责照旧。至于国中诸事,由族长与众长老共同商办,不必另起炉灶。”
众长老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决定十分新奇。
乍听上去,似乎是陆离不想费心,叫他们照着从前处理族中事务的法子来办事;细细想来,眼下却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他们苦等了二十年的复国之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陆离向族长看了一眼,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毕子昌。”
族长忙重新跪了下来。
陆离看着他,神情有些冷:“你身为一族之长,优柔寡断,糊里糊涂,极易受人蒙蔽。今后遇事要多听众长老之议,不可自专。”
族长惶恐不已,忙叩头称“是”。
陆离伸手扶了他起来,叹道:“顾念旧情、忠于旧主,是你优柔寡断之源,却也是你重情重义之处。盼你今后不忘初心,时时记着神雀百姓,莫要让朕失望。敕文和大印待朕回京之后会着驿马送来,你们只管放心就是。”
族长感愧不已,不住地擦泪。
陆离笑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朕与皇后只怕还要到你府上叨扰一宿,还望你莫要嫌烦。”
族长老脸一红,连称“惶恐”。
陆离说完这番话,立刻迫不及待地凑到苏轻鸢的身旁,将她怀中的襁褓接了过来。
苏轻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累死我了!”
陆离笑道:“既如此,以后都由我抱着他好了。”
“你想得美!”苏轻鸢朝他瞪眼。
陆离笑嘻嘻地捏捏小家伙的脸蛋儿,笑道:“岂止‘想得美’?朕是‘长得美’。——当然,朕的儿子长得更美!”
“陆离,我觉得你有点儿不要脸了!”苏轻鸢哭笑不得。
“嗯,近墨者黑。”陆离得意地扭了扭脖子,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
旁边,族长和一众长老看得目瞪口呆。
这……还是刚刚那个用气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的皇帝吗?
说实话,有点儿惊悚。
不就是一个儿子嘛!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儿子、孙子,有几个还有了重孙子,可是谁也不曾像某皇帝那样,有子万事足,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过,看见陆离这副喜气洋洋全然不顾形象的模样,老家伙们又不得不承认,他们其实很有点儿羡慕。
族长悄悄地退到人群后面,擦了擦汗,暗道“好险”。
他虽然时常有些糊涂,却并不蠢。
今日若不是珠归掌上的喜悦冲淡了这两位祖宗的怒气,朱雀神殿之中怕不会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