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方县尊顿时哭笑不得,借自己的县衙卖瓷器?这都没听说过!
所谓诸侯替天子牧民、卿大夫替诸侯牧民,这蓝田县衙就是牧民之所,是一县的机要所在,怎么可以说借就借?而且白栋还是借去了卖东西,老秦律法虽没有对‘私借县衙’做出任何规定,若被司情官知道也会大做文章,说不定君上就会降罪,这位白左更是上过嬴家家训的大人物,他自然是不怕的,自己却是怕得紧呢,毕竟脑袋只有一颗。
“蓝田并非没有集市,以白家的财力,建起一家大商铺并无难处,何以一定要借用县衙?白兄弟,并非方某没有担当,此举只怕会惹来麻烦,对白左更名声有累啊?”方县尊微微皱眉,不是他不想冒险,实在是这个险冒的毫无必要。
“我家白左更说了,白家可没心情自己组织商队将这些瓷器运到各国去卖,所以这次并非是出售瓷器,而是向各国陶商出售‘代理权’。要拟定这个代理权合约,在寻常商铺中不够庄重,所以就是县衙最合适。”
“代理权?好新鲜的词语,方某是不懂的。不过无论出售什么都好,既是涉及商业,总是落于下乘,在县衙中总是不当啊......”
“呵呵,方县尊是聪明人,如今怎么愚蠢起来了?我家白左更要借县衙,就是要在合约中加入一些老秦官方的......‘色彩’,这个色彩的意思就是官方或多或少的参与其中,也就是说,白家自今日起,将与蓝田县利益与共,有了这个名分,日后白家所得利益中,就有三成是属于蓝田县、属于老秦的!方县尊请想,白家所用的白土、白玉石可都是蓝田所产,属于老秦所有,我家白左更从来都是心怀老秦,如何会做一个窃国财而肥自身的小人?就算他功劳极大,君上不会怪罪、群臣不会议论非难,也是不会长久的......”
狗剩子在一点点引导方县尊,白栋初次提出这个想法时,他也是无法理解‘官商’的意义,也是被白栋提点后才领会了其中意图;其精华就在‘独吃难肥’四个字,白家的功劳再大,如果长期窃夺国家资源,也终究是个麻烦,就算白栋的功劳极大,能够保得白家十年、二十年,那么五十、一百年后又当如何?若是与国分润就不同了,而且蓝田又与别的郡县不同,其中还有更大的好处。
“本县有些明白白左更的心意了,与国分润,果然是精忠体国,也是白家长久富贵的好手段。可......可以白左更的身份,为何不直接回报君上,得君上一道书令?如此一来,莫说是蓝田县衙,就是郡守府也是说用便用,哪里还需要麻烦商借?”方县尊也算个聪明人,却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此事关系他的前程性命,必需要搞清楚了才成。
“呵呵,方县尊岂不知商者低贱?那些贵族世家在暗中经商,表面上却只肯承认自己是贵族士大夫,又有哪一个肯承认是商人的?一个贵族世家尚且如此,何况一国?所以这个法子虽好,君上却不会以君命固之,否则山东诸国又要笑话我老秦‘粗鄙无文、连国君都要经商了’;不过老秦律法并没有规定一郡一县不可力促商业,县尊代君牧民,手掌一县之经济民权,你为姓白的‘商人’提供了方便,这个姓白的‘商人’又忠心为国,自愿拿出些钱来回报一县黎民,这就是天经地义的的事情了,别国见了也无法污蔑老秦、攻击君上的清名......”
狗剩子嘿嘿笑道:“还有一节是方县尊不曾想到的,蓝田位接河西,乃是新兵演练之处,所以是民城、更是兵城!以老秦律法,国府只会拨付半数军资养兵,其余军资就要从附近的郡县调拨,蓝田县怕是要承担其中的两成吧?方县尊若是一力扛下这些军资,那在君上眼中,必然是第一等的能臣;就算是附近郡县也不会眼红你的政绩,只会感谢你解决了他们最大的难题。到时君上也喜欢你,同僚也推崇你,哎呀,你若是不能升官晋爵,那还有天理麽?”
“那当真就没有天理了!”
方县尊目光闪烁,忽然望着狗剩子大笑起来:“白兄弟准备什么时候用县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