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2 / 2)

吴教授的声音,渐渐的轻了。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四年,但是他对当年发生的一切,仍然记忆犹新。

葛文耀是个外表看起来非常老实的人,一口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平时穿着简朴,和项目组其他人的关系都很融洽。

n bs谁都不知道他有过案底,他在未成年的时候曾经暴力伤人致死,因为那个人试图猥|亵的他亲妹妹,他一时激愤随手拿了一张椅子砸到了那个人的后脑勺,对方当场死亡。

他当时未满十六周岁,按照法律从轻原则,没有承担任何刑事责任,却变成了吴韬用来作为牵制威胁他的武器。

他是他们家唯一一个赚钱养家的人,吴韬给了他很多钱,他慢慢的深陷其中,却终于因为一份数据报告发了飙。

“这个数据不能造假,这是会死人的!”吴教授还记得当时葛文耀激动的样子,“我已经杀过一次人了,我不能再杀第二次。”

他给了吴教授一个u盘,里面有他为了这个项目泄露项目资料的所有录音。

“我当时是真的很生气。”吴教授看着陆博远,“博远应该也知道,当初那个项目因为立项靶点有问题,我们立项后调整了两次研究方向,付出了那么多,以为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结果被告知这一切仍然还是假的,骗我的人,还是我那个宝贝儿子。”

“所以,我做了一件事。”吴教授的语速开始变慢。

他做了一件事,他以为做了这件事就可以阻止他的儿子,结果却真正的把所有人都带进了深渊。

“你把文档泄露了出去。”方永年的声音,那一刻居然沙哑的犹如老翁。

吴教授苦笑。

项目组的人只有陆博远和方永年两个人有文档权限,但是他有研究所里这条项目线所有项目的文档读取权限。

方永年和陆博远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何尝不是因为,他在事情发生的最最开始,就质疑过他们两个人其中之一泄露了文档。

当时方永年正作为事故中唯一一个生还者躺在医院里,为了项目为了车祸焦头烂额的陆博远数夜未眠,而他,太过了解他的徒弟,所以只是寥寥数语,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只要那份文档泄露,这个项目就注定会失败,项目失败了,这个项目之后所有的投资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吴韬疯了。”

他找到了王达钢,让王达钢直接撞向了葛文耀所在的那辆小轿车,在工程车的重量下,小轿车变成了纸板糊的,他想要死的那个人当场死亡,其他无辜陪葬的人,死不瞑目。

“我做错了很多事。”吴教授苍老的脸上表情复杂。

“第一次发现吴韬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我就应该报警。”

“第二次给了吴韬机会吴韬还是做了这件事的时候,我更应该报警,而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给他一个教训。”

更或者,他应该抽出更多的时间来养育他这个他四十岁才得到的儿子,而不是把那么多的时间放在了研究所里。

方永年突然嗤笑。

“你错在明明知道靶点数据来历不明还要坚持立项,你错在明明知道项目财务已经出现了漏洞,项目的数据不可能被实验证实,还要让我们这七十几个人没日没夜的耗在项目里。”

他看着吴教授,这个他多年来一直亦父亦师的男人。

他在住院的时候,来看过他跟他说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他的男人。

他出院后没有去找他,他去所里辞职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

方永年扯起了一边的嘴角:“你错就错在,明明知道拦不住你的儿子,还要在四年后把葛文耀的录音和名单给我。”

“他试图再次杀我,如果他成功了,是不是就代表,这件事情就可以彻底揭过去不用再提了?”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吴老教授夹在指缝的香烟一直在抖, 他没有回答方永年的问题, 也没有再说话。

“我到现在才想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打电话让陆博远下车。”方永年说话仍然慢吞吞的,声线低沉。

“我一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我们那一趟, 本来是要去参加研讨会的。”

一年一度的国际研讨会,他们本来以为抗默项目取得了重大突破, 整理了一份演示文稿,主讲人是陆博远。

上车之前, 吴教授给陆博远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迅速赶回研究所, 而那份演示文稿的主讲人, 变成了方永年。

方永年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们以为的重大突破,其实是数据假造的结果, 我们去参加研讨会演示的那份演讲稿,迟早会因为数据有问题而被翻出来,所以这份演示文稿的主讲人,职业生涯一定会留有污点。”

“我们两个人是你的嫡亲,你在我们参加研讨会前及时止损,选择牺牲我,留下陆博远。”

“并不是牺牲你。”吴教授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在天赋上, 你比博远强太多了, 这样的污点放在博远身上可能很难翻身, 但是放在你身上, 你一定可以重头开始。”

方永年这下真的笑出了声:“你还真的为我们考虑过。”

“永年……”一直沉默的陆博远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

那是他们的师长,哪怕他的罪恶已经无法饶恕。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四年来,我一直在弥补。”吴教授摁灭了手里的烟蒂,“车祸里丧生的那些孩子家属的安置,博远这几年的升迁,还有你,你以为一个刚刚成立的小公司要申请做仿制药是那么简单的事么?”

如果没有他在背后帮忙疏通,方永年的路会比现在难走很多倍。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吴韬是我唯一的儿子,他犯的罪太大了,我们家根本承担不了,而且他也跟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这话说出来,连陆博远都忍不住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