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的是谁啊,见都没见过。说演了去年那个票房特好的电影,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八成是个超级小的配角。”八卦娱乐的听众们开始窃窃私语,“你们看那个标题……跨界才女演员简又蓝新书发布会就抄袭一事痛哭失声。”“什么书?”“我百度一下……是一本言情小说,叫《迷梦》,说一个作者前不久出来炮轰简又蓝,说这本《迷梦》抄袭她三年前写的《紫菱花开》。这个作者拿出了《迷梦》和《紫菱花开》相同段落的对比以及发文时间截图,可不知为什么,这个作者的文已经被网站删除了。”“好复杂的样子……她到底抄没抄?”
食堂小妹们议论声太大,探员们不约而同瞄向娱乐新闻,看了不到十秒就觉得十分无聊。岑戈微抬头盯着屏幕上一脸委屈的简又蓝,忽然开口对商鸿朗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如何分辨嫌疑犯什么时候说真话或假话吗?”说着,下巴往另一边屏幕一指,“注意那个女演员的小动作。”
商鸿朗一听来了兴趣,面也不吃了,扔了筷子站起来,认真地看了半天。“哭得倒是挺伤心的,我真是见不得女人哭,倒不是心疼,就是觉得真他妈矫情。”
屏幕上,简又蓝蹙着眉头,面对记者提出的“为何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没有抄袭”“为什么这个作者以前写的文章中有那么多段落和你的新书一模一样”之类的问题,她用湿巾擦了擦鼻尖和眼角,抽泣停顿了好一会儿,楚楚可怜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恶意中伤我。这本书我是利用拍戏间隙写的,陆陆续续创作了大概三年,修改了好几次,出版社编辑也帮忙修改。期间我的原稿可能泄露了,被别有用心的人抄袭利用,可能……这个作者想炒作自己,据我说知,现在写网络小说的作者很多,但并不是谁都能红。”
食堂小妹们多少听说过几年前从国家缉毒局调来陵州刑侦中心岑戈慧眼如炬、破案、审讯效率超级高的传言,这下子有点按捺不住,鼓起勇气问:“岑探,不好意思,我们多问一句,您看这简又蓝到底抄没抄?”
大家的好奇心起来了,纷纷看向岑戈。在他们看来,让岑戈去鉴别一个女演员是真情流露还是挥洒演技有点大材小用,可关于“是否说谎”一事他们还挺感兴趣。
岑戈的手肘撑在桌面,握拳抵在自己下巴,目光仍在屏幕上,似乎还在计算些什么,“抄袭事件的始末我不清楚,无法下结论。但可以肯定的是,接受采访时她在说谎。”
刚才被点名的商鸿朗点点头,“虽然我知道大多数女演员面对丑闻一定不会说实话,可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则新闻播放到现在不过四分钟,她接受记者采访的画面大约出现了两分钟,期间她一共碰了五次鼻尖。她极力表现出痛哭流涕的模样,然而她的泪水仅仅只是在眼眶中打转。人在极度悲伤大哭时是无暇顾及自己形象的,只有试图掩饰真相和说谎时才会不由自主遮挡口鼻处,摸、揉鼻子是最直接的动作。刚才,我怀疑罗子无事献殷勤,他虽不承认,可也下意识去揉了鼻子。”岑戈似笑非笑瞥了一眼罗子,罗子无奈地撇了撇嘴。
说话间,屏幕上的简又蓝又揉了揉鼻尖,挤出几滴眼泪。
岑戈接着说,“受了委屈被人质疑,因为急于解释和辩白,对方问题都没问完可能已经开始反驳。可是,简又蓝并没有。记者提出的问题很尖锐,甚至具有攻击性,她却停顿思考了将近4、5秒才作答,这不是在澄清,而是编造。记者的问题是要她拿出证据,她答非所问,回答的是自己写书、出版的过程。审讯时,我们通常询问嫌疑犯不在场证据,有的嫌疑犯避开这个问题,转而回答自己的兴趣爱好或者同受害人的关系。凡是回避问题左右而言它的,都是说谎。”
商鸿朗兴奋地插嘴:“对了,还有眼球转动的方向!左下角才是说真话。我们在刑侦大培训时知道了这个方法,审讯时屡试不爽,等他们眼球转对方向了,才是坦白从宽!”
“low逼,抄袭别人的书还不承认,真不要脸。跨界才女,一没跨好就摔坑里了。”“说谎都说得那么假,可见演技也不怎么样,没有戏拍了吧,靠抄书来赚人气赚钱,是有多穷啊哈哈哈!”“人品如戏品,以后绝不看她拍的剧,一生黑!”食堂小妹们议论声又起,这个话题也在这些叽叽喳喳声中慢慢平息。
对女明星压根儿不感冒的罗子解决完了夜宵,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对岑戈说:“其实,我是有事求你,明天不是有个嫌疑犯要押回来吗?听说那人的嘴又臭又硬,怕没那么轻易交待同伙的去向,你能不能帮着问一问?我……有点私事得去趟陵南大学,怕审讯拖得太久耽误我赶动车。”
大伙儿都知道,罗子情路坎坷,前年和女友吴雪璐领了证,岳母嫌他在州立侦查局刑侦中心重案组工作又忙又危险,硬是不让他俩办婚礼,非要他调去陵南大学所在的嘉华市,且不能再在重案处。
陵州分陵北、陵中和陵南三个省,吴雪璐研究生毕业后就留在陵南大学当辅导员,离州立侦查局所在的陵中省长宁市大约400公里。他们夫妻俩两地分居,聚少离多,听说罗子已经递交了调往嘉华市立侦查局普案处的申请。
和罗子同一队的着名富二代金鹏忿然道:“出什么事了?你岳母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为难你?这次叫你回去谈判是要车还是要房?草他娘的xx!坐什么动车!老子的保时捷911送你,开嘉华去亮瞎那老妖妇的眼!”
罗子摆摆手,“跟那个老妖妇……啊不是!跟我岳母无关。雪璐告诉我她带的那个年段有个学生死了,初步排除了意外身亡,可能是自.杀或者谋杀。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压力很大。”
“陵南大学……”岑戈似乎想起点什么,低语了一句。
“怎么,你也听说过那顺口溜?什么‘春风又绿江南岸,陵南的美女看不完’……”刚才还义愤填膺的马上金鹏换了副色迷迷的嘴脸,用肩膀撞了一下罗子,“带上我呗?”
罗子没理金鹏,“岑戈,看在哥给你留了个咸鸭蛋的份上,答应不答应哥?”
岑戈望着桌上原封未动的咸鸭蛋,扬了扬唇角,“我有个条件。”
☆、3|傲慢与偏见(2)
说实话,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岑戈的条件会是要跟罗子一起去陵南大学。金鹏暗搓搓揣测,岑戈想去看美女,被大家全票否决,并遭到强烈鄙视,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是个花心大萝卜。anyway,第二天,本该花大力气审讯的嫌疑人在岑戈面前溃不成军,不到半小时心理防线全线崩溃,交待了同伙的藏身之处和银行账号。大家感慨地说——
不愧是缉.毒一线出身,再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都抵挡不住岑戈大神恩威并重,几句话四两拨千斤,每次他一进审讯室,就自带“前方高能预警”标签。
嘉华市,陵南大学。
作为陵州排名靠前的重点本一院校,陵南大学地处嘉华市大学城南,毗邻陵州最大的淡水湖——加兰湖,校内风景秀丽,校外海一样宽广的加兰湖波涛起伏,湖水澄蓝,杨柳依依,是游客到嘉华市旅游必去景点之一。
赵苏漾站在位于五楼的宿舍门外,宿舍门口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自前天傍晚向蔓的尸体被发现后,除了探员外,外人一律不能进入。她的生活用品和财物都在宿舍里,昨晚在学校招待所将就睡了一晚,上午的论文答辩自我感觉一团糟。
更糟糕的是,因为和向蔓的关系并不融洽,她成为了谋杀向蔓的嫌疑人之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多同学在根本没弄清楚真相的情况下将扣扣签名改成了“谢舍友不杀之恩”。
许是为了跟他们对抗,赵苏漾马上把签名改成了“在别人眼里,在风雨里,独自混.蛋着,简单牛.掰着。”
几年前,沪州的昌华大学发生过一起大学生中毒案件,凶手就是死者的舍友。凶手利用专业之便将n-二甲基亚硝胺溶进舍友的饮用水中,导致舍友中.毒后抢救无效死亡。那时,“防火防盗防舍友”变成热词,“谢舍友不杀之恩”一句调侃也怪异地火了。
赵苏漾没有见到向蔓的尸体,不知道她什么死状,听别人说,向蔓也是中.毒死的。至于中什么毒,怎么中.毒的,恐怕只有探员和法医知道。宿舍进不去,所有东西都是物证,暂时一个也不能拿出来,包括手机充电器和保湿面霜等等。她微微叹了口气,按照手机短信提示,去了宿舍楼二楼活动室。
现在这间活动室变成了探员的临时问询室,专门接待和向蔓之死有关或者是知道内情的人。
作为舍友,向蔓死的当晚,赵苏漾就被问过一次了,手机为什么关机、和向蔓之间有什么矛盾之类的问题她回答得几乎嘴唇生茧。
她只不过想专心临时抱佛脚,为了避免偷懒刷微博看豆瓣,才关机了一天。她怎么会知道向蔓竟然死在宿舍,而发现尸体的几个同学连同楼管轮番给她打电话,然后很不负责任地传说她杀人后畏罪潜逃了。
沿着阶梯走下活动室一路,遇到不少同学和学妹,她们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间,还夹杂八卦和探究的目光,似乎她已然是个杀人犯,只是还没有被关起来而已。
“吴导。”离活动室门口还有几步远,赵苏漾见辅导员吴雪璐和两个面生的男人站在那儿,就闷闷打了个招呼,低头走了进去。
有罗子在身边,吴雪璐心里踏实不少。“刚进去那位是向蔓的舍友赵苏漾,她说昨天自己一早就去了图书馆,去之前向蔓还没起床。我听探员说,那时向蔓已经死了,不可能起床了,具体死亡时间他们没告诉我。苏漾目前是重点侦查对象,听其他宿舍的学生说,她俩曾经大吵过一架,苏漾还摔了向蔓一巴掌。唉,我真不敢相信我们年段会发生这样的事!”
“进去看看。”岑戈话音未落,人已经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喂……”罗子来不及拉他,只能无奈地对吴雪璐说,“岑戈这人就是这样,不管是不是他手下的案子,是大是小,只要有空就跟,并非热心肠,就是冷冰冰的往旁边一站跟幽灵似的。有些重暴力犯杀人不眨眼,私下跟我们抱怨,见了那小子就发毛,感觉说什么都是错。”
“他破案很厉害吗?”
“挺厉害的,三十不到,一级探员,还是刑侦大学客座教授,一年总要开个五六次的讲座。”
“结婚了吗?”女人关注的重点果然和男人不同。
“啊?呃……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