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戈开门走出来,赵苏漾已经在餐桌旁坐定,埋头吃面饼。他刚坐定,就见她抬头一笑,“家里没什么可以吃的,随便尝尝,中午你再请我吃大餐。”
那笑过于灿烂了,目光中还带着一种期待。不过这种期待中似乎还包含一些别的小情绪,是什么呢?岑戈也不急着动筷子,靠在椅背上,跟她对视着。
赵苏漾被他看得有点心虚,移开目光,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若无其事地假装玩手机。
岑戈扬了扬唇角,扫视桌上几样东西。面饼叠在一起,谁先拿下一块是未知数,排除。煎蛋一人一个,滴了几滴酱油调味,就算加点别的,味道也不会太出格。牛奶……嗯,知道了。
赵苏漾余光看见岑戈把自己那杯推到她跟前,淡定地说:“你又破案又写作,劳心劳力,多喝点牛奶补充蛋白质。”
“你不也是挺劳心劳力的吗?一人一杯嘛,又不是很贵的饮料……”赵苏漾赶紧说。
“也是。”岑戈颔首,伸手拿走了她喝过的那杯。
“哎,那是我的。”
“不是很贵的饮料,何必分你我。”岑戈反将一军,表情却不见一丝波澜。
太精明了,想捉弄他一次比登天还难——赵苏漾心底暗叹一口气,望着跟前的咸味牛奶,彻底傻眼。
“苏漾。”
“呃……嗯?”
“你就是我的快乐。”
赵苏漾的心一下子又软又暖,低下头平复了一阵,咬牙端起牛奶,“亲爱的,为了我们的快乐,干杯!”
岑戈微微一笑,抽出她手中的杯子放在一边,“这杯牛奶里究竟加了什么作料?”
赵苏漾不好意思地说:“盐而已……”
“你刚才的目光却透露这一种里头下了毒·鼠·强的意味。”
“我至于谋杀亲夫么!”赵苏漾翻个白眼。
“你说什么?”岑戈问,“我没听清楚。”
“我说——我至于谋杀……”她尴尬地抿了一下嘴角,“亲夫么……”
“好。”
“哈?什么好?”
岑戈凝视着她,“我答应你的求婚。”
“谁向你求婚了!”赵苏漾一口吞掉剩下的半个煎蛋,抹抹嘴,“我去化个妆吧,好不容易没案子的清闲周末,出去逛街看电影怎么样?”
岑戈逗她,“顺便挑件婚纱?”
“说了没求婚!”赵苏漾气急败坏,叉腰大吼。
☆☆☆
电影已至尾声,几个主人公终于逃出危险的古墓,掉进地下河里,一路顺流而下,很快就会重见天日。精彩的剧情加上逼真的特效,赵苏漾看得入神,但还是留意到旁边的岑戈摘下3d眼镜,接了个电话。
探员这种特殊职业,除非遇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手机是不允许关机的。赵苏漾想,如果节假日可以不带手机出门就好了,真怕这一个电话接完,就要马上抛下电影赶去某某凶.杀案现场。
一会儿后,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看着前方,似乎重新投入电影情节中,但赵苏漾发现,他根本没把3d眼镜戴上,很显然,他心不在焉,凝视前方只是习惯性动作。
“出什么事了?”赵苏漾小声问他。
“丁涵馨确实失踪了,她父亲执意要求这起失踪案由重案处接手,总长派给了六队。作为同她接触过的最后一批人,明天我们要去六队做个笔录。”
丁涵睿虽然风评很差,然而毕竟是同一届见习的同事,对于她的忽然失踪,赵苏漾心里也很怅然。
“还有一件事。”
“嗯?”赵苏漾回神。
“做完笔录后,你要出个差。”
“出差?”赵苏漾心想,我这才刚出差回来一天,怎么又要出差?“去哪儿?”
“嘉华市三名男童已失踪一周多,市刑侦中心提请我们局下派探员指导、参与侦破,点名要我和你。总长考虑到一队还有两起重案未破,就回话只派你一人过去。”
赵苏漾想起早上那个看了半段的新闻。
嘉华市,她在那儿上了四年的大学,却好似没什么特殊的留恋之情,尤其是在被定为舍友之死的嫌疑人之后。这次指名要她和岑戈参与办案的,八成就是上次负责调查向蔓案的几个探员。
等她戴上3d眼镜准备继续看电影的结局时,发现几个主人公已经回到了地面,周围的人纷纷摘下眼镜,收拾着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在放映室的灯亮起后就离开。
她无奈地耸耸肩,“唉,等档期过了,有空下载再看一遍吧。”
然而这种“有空”遥遥无期,她都不知道自己和岑戈下一次这样悠闲地腻在一起过一个周末是猴年马月。
回家的路上,赵苏漾上网查了一下今早的新闻,才知道男童失踪案的始末。
几个孩子是嘉华市兴乡郝村人,分别是五岁的王艺苗和五岁半的汤天明和汤天涵,正如照片所示,后两个孩子是一对双胞胎。三个孩子住得很近,又在同一个幼儿园上学,经常一起玩耍。他们并不是同时失踪的,12月14日,王艺苗最先不见踪影,家长在他经常玩耍的地方找到了他的鞋子和一把小雨伞;12月17日,汤家小兄弟也被发现迟迟未归。因三个孩子都是男童,辖区所探员怀疑他们遭到了人贩子的拐卖,当即在兴乡汽车站和临近的高速路口、国道加强布控,还设了车辆检查岗,防止人贩子带着孩子离开。当然,孩子失踪也不能完全和拐卖人口联系在一起,探员们除了检查村里的监控探头外,还对孩子父母的人际关系展开了一番调查。
三个孩子的父母目前濒临崩溃,在嘉华市电视台登了寻子广告,悬赏五万元。
然而一周过去了,几个孩子依旧没有消息。
“人贩子都该枪毙。”赵苏漾忿恨地说,“他们毁掉的岂是一个家庭的幸福?好好一个孩子,在亲生父母身边本该顺利成长,可卖到什么穷乡僻壤之后,一辈子都改变了!本可以读到博士的,也许初中毕业就要去打工;本来四肢健全的,也许被人贩子拗断手脚当乞丐!买孩子的也该死!花那么多钱买别人家的孩子来养真是脑子有坑!自己是太监吗?!怎么连个孩子都不会生!”
“切勿先入为主。”专心开车的岑戈等她发.泄完了,才出声提醒她,“拐卖——至少孩子还有活着的希望,倘若不是拐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