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戈,我想你。”她揉着太阳穴,无奈地给他发了一条信息。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他可能睡了吧。
然而她不知道,这短短五个字差点让几墙之隔的岑戈放弃原则前来敲门。
岑戈握着手机,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冲动。
如果是岑戈,他会从那里进行突破?谎言?细节?赵苏漾本就没指望能马上得到回复,呆呆出神了好一会儿,忽然抓起记录本又认真看了一遍。
最后见到王艺苗的,应该还有一个人——小希。小王不是说过,王艺苗失踪前,和小希在玩捉迷藏?李奶奶的证词里,只说她回去洗澡做饭,可见也不知道自己的孙女和苗苗又玩耍了一会儿。难道是因为小希年纪太小,不能把她的话当真?
她披上外套,又冲到了小王和小丁住的房间,咚咚咚敲门。
小王一边揉眼睛一边开门,见又是她,脸上的不悦瞬间消失了,“小赵,有什么新发现?”
“小希的证词在哪里?”
“谁?”
“就是今天那个三岁的小女孩,你为什么没有把她的话写在本子上?”
小王想了想,“她本来就没有证词啊。”
“她不是在跟苗苗玩捉迷藏吗?”赵苏漾急切地追问,“她应该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才对!
“她那么小,怎么可能记得那天自己在做什么……”小王说,“是她奶奶告诉我的,我当时就问了她,她也跟今天一样,反问我‘苗苗哥哥还回来吗’。”
赵苏漾心口一紧,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这就是矛盾所在啊。一开始,她以为是小希告诉小王自己在玩捉迷藏的,现在才知道这个信息是李奶奶透露给他的。或许小王也跟自己一样,记录证词时以为李奶奶也是从小希口中知道的。那么作为邻居,假设李奶奶知道苗苗失踪前和自己的孙女玩游戏,为什么当晚不追问一下自己的孙女,是否看见苗苗往那个方向走了?
是因为苗苗太小,记不清楚,还是……她根本就没跟苗苗玩过捉迷藏游戏?
“小希今天没跟奶奶一起来接受询问。”赵苏漾回忆了一下。
“她还有个哥哥,就是生病的那个小孩,她奶奶带她哥去城里看病了,所以是她爷爷带着的。”小王说。
李奶奶……她的目光定在这三个字上,“这个人说自己哄了苗苗几句就回家洗澡,然而后来又笃定地告诉小王她孙女跟苗苗玩捉迷藏。现在是冬天,天黑得早,况且那天还下着雨夹雪,孩子们要玩捉迷藏,肯定在室内,难道她一边洗澡还能一边看两个小孩做游戏?就算她开着门洗澡,看着他们一举一动,为什么不告诉探员,苗苗失踪前在她家?”
小王听完赵苏漾的话,感觉背后一寒。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帅哥涵宝
☆、87|变形记(4)
小王叫醒了小丁,顺带也叫醒了隔壁的阿东。他们三人一核对,李奶奶对于自己的孙女跟苗苗玩捉迷藏一事,是他们介入调查后才透露的。在此之前,辖区所探员在村里寻找苗苗时,李奶奶都没有提及此事,苗苗的父母更是不知道,也没有询问过小希。
这不符合逻辑。寻子心切,如果他们知道小希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苗苗的人,就算小希年纪小,可只要能说话,都会追问一番的。
破绽一出,其他证词似乎都经不起考量了。赵苏漾用铅笔在几行证词下划波浪线:“张奶奶说,五点半左右她洗好澡出来,在附近找不到苗苗,出去找了一圈回来,才告诉左邻右舍孙子不见了。涛涛说,他是在《熊出没》动画片快要开始时听张奶奶来叫他妈妈帮忙一起找苗苗。这个动画片是六点半开始的,也就是说,张奶奶是六点半左右才通知了邻居们。李奶奶说,自己洗澡出来就听张奶奶说苗苗不见了——李奶奶在张奶奶洗澡之前就回了家,并开始洗澡,居然到六点半才洗完?她是多干净的人,洗个澡要一个多小时?”
“假设她回家没有马上洗澡呢?”小丁问。
“那她就在看孙女和苗苗捉迷藏喽?”小王猜测道。
“普通人洗澡,最长不过半小时。”赵苏漾在“五点半”这个时间点上画圈,“张奶奶五点洗澡,五点半苗苗就失踪了,那时李奶奶还没开始洗澡,那么张奶奶应该在隔壁李奶奶家就能找到孙子。”
阿东晕头转向——“什么乱七八糟的,焦点竟然是两老太太洗澡?!”
“就是因为时间点过于混乱,所以才有问题。”赵苏漾回答,“作为孩子的亲奶奶,张奶奶说谎的可能性很低,唯一可能编造谎言的就是李奶奶。”
“等等,让我再捋一捋……”阿东半夜被叫起来本来就昏昏沉沉,现在被几个时间点绕得越来越糊涂。
“说谎的人,为了让别人信任自己,总是添油加醋地补充一些看起来很真实的细节。其实那些细节根本经不起考究,而且很多是自相矛盾的。”赵苏漾想起他们在龙葳古城的经历,族长布阿托用假的祭祀过程欺骗探员,编造了一些类似于“谁点火”“大祭司的位置”等等细节,然而被岑戈揪住某个点一问,自己就乱了手脚。“你们去过李奶奶家吗?”
“站在门口问过,没有进去。”阿东手心出汗,如果和王艺苗家一墙之隔的李奶奶有问题,那么真相就太过可怕了。
赵苏漾压下心中对真相的恐惧,说:“天亮了之后,我们去她家看一看。”
☆☆☆
第一次感觉夜那么长,天亮得那么慢。
去兴乡去往郝村的路上,几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考虑了一番,并不打算直接把李奶奶带回来进行问询。
“李铃秀,55岁,家庭妇女,丈夫田国辽,57岁。两人曾经都是水电工。一子一女,都已婚,在外打工。一个7岁的孙子小康一个孙女小希由她抚养。”小王去村长那里了解了一番,回来说,“她和张桂芬一家是多年的老邻居了,两个人关系非常好。最重要的是,苗苗经常去她家玩,有时张桂芬夫妇外出,还把苗苗送到李铃秀那儿看管。她和双胞胎一家也从来没红过脸,有空还教两个孩子写写字什么的,看上去非常喜欢孩子们。”
一会儿后,小丁也回来了,“一些村民说,李铃秀这个人很热心,因为早年也跟着她老公干过一段时间的电工,谁家电路出个问题,她都会帮点忙。有人说她比较好强,经常拿她老公跟谁家谁家比,觉得他不会赚钱,没给她长脸。”
“李铃秀虽然有重大嫌疑,可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动机。”阿东坐在车里,咬着笔头,“除非她中邪了,或者根本就是心理变态。”
赵苏漾探头问:“除了这些,还有别的线索吗?”
小王面露难色,“说实话,村民们对我们在村里走访调查表现得很不满,议论说我们不去外面找孩子,整天在村里转,问来问去的,连七八岁的小孩都不放过……”
“看来还得你们东哥我出马。”阿东跳下车,对赵苏漾招招手,“是时候去李铃秀家走一走了。”
“对了东哥……”小丁叫住他们。
“嗯?”阿东转身。
“今天来村里走访排查的应该只有我们四人和辖区所五个弟兄吧?”
阿东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土匪气质不改,“有屁快放!”
“几个村民告诉我,上午一个可疑男子在孩子们失踪地点附近徘徊,二三十岁左右,有人上去询问,他掏出了探员证件。但是,村民觉得他十分面生,一些女性村民形容——长得相当不错。”
“你这话说的——我们这群人里难道就没有一个能配得上‘长得相当不错’这句描述吗?”阿东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