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闭嘴。”
“……哦。”
不一会儿,赵苏漾拍拍肚子,伸手要盛第三碗的时候,岑戈终于阻止了她,她叹一口气,故意看向别处,尖着声音说:“你破天荒跑来我家下厨,我只是想看看喝到第几碗会喝出一个钻戒。”
岑戈摸摸她的发顶,给她一个“你想多了”的表情。
“哼,你什么时候才会表现出浪漫的一面?”她翻个白眼。
“我可以先表现出‘四肢发达’的一面。”岑戈轻描淡写然而又含义颇深地回答。
会意的赵苏漾双颊一热,假装没听见。
☆、98.双城记(1)
“你醒啦?”
岑戈一睁眼,熟悉的画面再次映入眼帘——赵苏漾扎着乱糟糟的丸子头,蜷着腿坐在对面椅子上,元气满满向他打招呼,她手边的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着写了一半的稿子。
再看窗外,天还没全亮。
当探员忙,当一个码字员加探员更加忙。
“看来昨晚你还不够累。”岑戈起身,赵苏漾色.咪.咪盯着他的上身看,终于“嗷”地一声抛下稿子扑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苏漾一边大叫着“迟到了迟到了”一边换衣服,拿了盒牛奶就要匆匆忙忙出门,却被岑戈一把拉了回来。
“我送你。”
“千万不能!”她认真地摇摇头,“咱们现在是‘地下情’,只能在晚上偷偷约会一下,白天是不能被人看见的。”
这话说的太无情,活像一个占了人便宜第二天就死不承认的女流.氓。
岑戈无语地望着她。
尽管不情愿,赵苏漾还是被岑戈塞进了副驾驶,她一边叹气,叮嘱他提前一个路口把她放下,一边拿出小镜子和眉笔,趁着红灯就赶紧画上几笔。只能说,在车上化妆还真不容易。
岑戈看了一眼她身边那盒迟迟没有拆的牛奶,再次对女人即使不吃早饭也要挤出时间描眉画目又有了几分深刻地理解。
其实,她素颜也挺漂亮的,尤其是披散着一头湿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时。
“妆已ok了,可以咪西了。”赵苏漾怪腔怪调地冒出一句,把小镜子收好,终于开始喝牛奶,“芳思路口停一下。”
岑戈在距离侦查局两站路的芳思路口让赵苏漾下车,目送她匆匆溜进面包房买了个早点窜上公交,才继续朝局里驶去。从停车场进入电梯时恰好遇见了司法机关前来核证签字的公诉人小齐和小邱,原来,董佳益及其同伙故意致人死亡、贩卖器官案的终审结果下来了,董佳益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其他几名同伙也分别被判死刑、死缓及有期徒刑等等,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这是个大案,牵连的人太多。”小齐感慨地说,“法庭上我们光是阐述指控意见和质证就弄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
进了办公室,小邱摊开几份文件,“岑队,麻烦你们案子的主办和几名协办请在这几份送达书后面这儿签个字。另外,庭审记录一会儿小齐拷贝给你们以供后续归档。”
岑戈和言青、商鸿朗等人陆续签完字,小齐和小邱客套地谢过就离开了。商鸿朗忙着归档,然后传给岑戈做最后的确认,“我之前听说董佳益一审时要求判自己死刑立即执行,没想到最后判了个死缓,八成他的自首行为和不义之财的慈善用处给他带来了一线生机,毕竟他没有亲自动手杀人。而且,他那么有钱,请的律师估计也超强,力挽狂澜的。”
言青语气中带着些嘲讽,“说真的,谁不怕死?有活下去的机会,董佳益干嘛不抓住?多少杀人犯法庭上又是忏悔又是痛哭的,就是拼演技,希望自己的‘悔过’行为能让合议庭网开一面。再说了,他那是自首吗?我们正准备去抓他,他自己就来了。只能说他比较幸运,哼!”
岑戈粗粗浏览了一遍庭审记录,忽然像是发现什么似的,目光汇聚在其中几段上,微蹙着眉头。
☆☆☆
“不同意并案?”赵苏漾看着总局下发的决定,愕然道。
付经纶一副释然的样子,“死者性别不同,又缺乏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死于系列案罪犯之手。仅因为怀疑他被施以‘人彘’刑就要求并案,确实有点草率。”
江湖威板着脸说,“如果死者有男有女,说明凶手针对的根本就不是女性,我们的推论就得重新来。”
赵苏漾有点失望,闷闷不乐地撑着下巴。
“我们还是继续排查吧。”庞公平笑呵呵地说。
赵苏漾偏就有那么一丝倔强劲,独自加班又登陆案管系统好一阵搜索。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总勤奋地刨根问底,这也就是岑戈喜欢她之处。
“咚咚。”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赵苏漾下意识觉得是岑戈,刚想抱怨几句就见付经纶站在那儿。
“还没走?”他抬起手腕看看表,挑眉道:“晚饭点儿都过了。”
“付教授不也没走?”
“我总是最后一个离开。”付经纶指了一下自己的背,自嘲道:“最近《忍者神龟》电影上映,经常有人以为我搞cosy,想跟我合影留念。为了不引起交通混乱,我还是挑人少的时候行动比较好。”
这种黑色幽默赵苏漾可笑不出来,然而情商低的她又不知道说什么既能安慰他又能转移话题,憋了好久才说:“您的心理真阳光,之前轰动全国的‘四人头案’凶手仅因为自己说话有点结巴、想不开,就又是帮人自杀又是碎尸的,真是……”
“我知道这事,凶手叫……孔上前?”付经纶在她对面坐下,忽略他隆起的背部,正面看上去他还真是帅得成熟而明朗,“小詹回来后跟我探讨过那人的心理问题,我们一致认为他属于有组织能力的偏执狂型变态杀手。可惜,我听说他一直潜逃在外。他遭遇的那点小挫折在我看来都是小case……”
他耸耸肩,眼中露出些沧桑来,似乎在回忆往事,“听我母亲说,我并不是天生驼背,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被父亲重重摔在地上,哭了好几天,但他们见我没有外伤,就以为我只是爱哭闹。后来我母亲发现我的脊柱有问题,才想起这茬儿。大家都知道我的父母早亡,却不知他们早亡的原因。我父亲患有精神分裂症并酗酒如命,自我懂事开始,他给我留下的记忆就是一直打我和我母亲。终于有一天我那逆来顺受的母亲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自杀了。后来,我父亲在某次醉酒后睡在雪地里,第二天被发现时已经过世了。我因为身体原因遭到很多人的白眼和嘲笑,父母的死对我来说反而是个解脱,我独自离开了家乡,决心将来要出人头地。我选择攻读心理学,当一个心理咨询师,一方面,这个职业很新兴,能为我带来可观的收入,另一方面,我想帮助跟我一样有过心理创伤或者身体创伤的人,倾听他们不愿说出的故事,借此医治他们内心的痛苦。我觉得身体的缺陷和心灵的强大是冲突的,你活在逆境里,才能锻炼出一颗比其他一帆风顺的人更勇敢的心。”
赵苏漾赞同地点点头,感触颇多,“我的家庭也不怎么幸福,我爸妈早就离婚了,以前我也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付经纶一愣,“是吗?可是你看上去很开朗。”
她笑笑:“后来,我顿悟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学习比人家好、思想比人家成熟,在别人还在伸手向父母要钱的时候我就能自己赚钱,我为自己骄傲……”
门口又传来一声轻咳。
这回真的是岑戈,他用一副探究的目光看了看共处一室的两个人,再望向她时,眼中居然几分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