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捕头的意思,是不打算投鼠忌器,只管上前捉拿盛芳华了,长随们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厮说得实在是轻巧,你可知道我家老爷是什么人?”
“你家老爷是什么人,关我啥事?我只管捉拿妖党。”捕头打量了下盛思文,见他虽然穿着长袍,腰间束着玉带,可也看不出什么别样来,只觉得应该是富户家里的老爷罢了——京城有钱的人千千万,还怕少了这一个不成?
这形势有些不妙,盛芳华一只手拿着药镰,一只手抓紧了盛思文的胳膊,脑子转得飞快。
看起来王志高是公报私仇,准备用自己收容褚昭钺的事情来做伐子,借京兆府衙的手来将自己铲除了。妖党余孽这罪名可不轻,自己若是被冠上这样一个称呼,那大约就可以再重新穿越一次了。
这王志高好毒的心!不过是他家王二柱喜欢上了自己,不想与邻村的姑娘成亲,他便想出这种毒计来害自己,想要将自己和阿娘送进京兆府的大牢,一辈子都不要出来。盛芳华心里一阵发冷,都说人心难测,在桃花村里住了十多年,知道王志高是个吃拿索要,凡事要占强的人,可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毒到这种地步!
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样将这一伙捕快给打发走,她可不能束手就擒,衙门是个不讲理的地方,没钱莫要进去,像她这种没钱还要被人诬陷的,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了。
她捏了捏盛思文的胳膊:“人家不管你的死活了。”
盛思文苦了一张脸:“只要你放开我,我就能活。”
“你方才不说是我爹?既然如此,咱们便是一家人,需得同生共死。”盛芳华忽然笑了起来,甜甜蜜蜜喊了一句:“爹,咱们一家人到地下团圆,倒也是一件好事。”
“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死?我是何许人也,他们敢不把我生死放在眼里?”盛思文眼睛望着那群眼见着就要冲过来的捕快,心里头也不住的在打着小鼓,这群人要真的不管他的死活冲来捉盛芳华,那自己怎么办?药镰还搁在他脖子上呐。
“爹,事情都这样了,你就别装得有本事了,要不,你喝退他们试试。”盛芳华将镰刀在盛思文的衣裳上擦了两下:“爹,可莫要怪我没早提醒你,镰刀可是没长眼睛的。”
盛思文又急又气,万万没想到今日自己来寻人,却落得个这般下场,亲生女儿不搭理他,拿刀子架他脖子上,就连京兆府的捕快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当务之急,是要将那些捕快弄走才行,夫人已经答应了褚国公府的求亲,无论如何要将这个丫头弄回去才行,要不是到了成亲那日,难道还要将明玉送到花轿里头去?
“你们都给我住手!”盛思文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那群捕快有几分愕然,果然停住了脚,疑惑的看了看他:“这位老爷,你要作甚?别要扰乱了我们行公务!”
“你们可知我是谁?”盛思文有几分生气,他堂堂一个正二品的吏部尚书,这几个小小捕快竟然不将他的性命放在眼中?即便是京兆府尹自己过来,也要对他作揖打拱,反倒是京兆府尹的手下这般猖狂?
“你……”捕头瞧着盛思文那愤怒的神色,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朝盛思文拱了拱手:“这位老爷,我们听说桃花村有妖党余孽,我们家大人命我带人前来捉拿的,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老爷见谅。”
“你让那石进荣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他的手下就这样没脑子的?也不看看情况就妄自行那抓捕之事,着实可笑!”盛思文的手在腰间摸了摸,解下那挂着的佩囊,朝前边扔了过去:“你自己睁大眼睛瞧瞧!”
石进荣乃是现任京兆府尹的名字,捕快见盛思文这般直呼其名,心中便存了些敬畏,京兆府尹乃是正四品之职,那这位老爷起码要在正三品的官位上才能这般称呼自家府尹大人,莫非还真是高官?
“咣当”一声,那紫色的佩囊掉到了地上,捕头弯腰捡了起来,才看了上头绣着的花纹,便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大人……小的有所不知,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大周这佩囊,源于唐代的金鱼袋银鱼袋,不过有所改进,正一品与正二品用的是紫色锦囊,选取上等紫蚕丝精制而成,佩囊上边还绣有各色飞禽走兽,以标志不同的官阶,文官正一品的佩囊上边绣的是仙鹤,正二品绣的是锦鸡,而盛思文扔下去的这只佩囊,颜色深紫,上头绣的正是锦鸡。
哎呀呀,这可是一位正二品的官老爷,若是伤了他,自己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捕快跪倒在地,口里不住哼哼唧唧,向盛思文求饶:“大人,大人,还请宽恕了小人,小人上有八十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
跟在身后的捕快们见着自家头儿忽然就怂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一个个的都跟着跪倒在地,口中求饶:“大人,请恕罪。”
王志高张大了嘴巴站在旁边,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怎么这群来拿人的捕快都一个个跪倒在地上了呢?
“大人,这……”他弯腰贴到了捕头耳边:“到底还捉不捉妖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