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早说?”明哥有些责怪的意思。
“我还以为颅骨复原可以给案件带来进展,所以……”
“好了,好了,先不说那些,你先把你掌握的说一下!”明哥有些焦急地催促道。
老贤点了点头,转身从实验室里拿出了一张编织袋的打印照片。从照片上看,案件中的编织袋就是那种最普通的白色袋子,上面只印着两个红色的宋体字“王氏肥料”,大字下面是一行阿拉伯数字加字母。只有九位数,肯定不是电话号码。
“难道你是说这上面的数字有隐含的信息?”明哥问道。
“对,只有有正规生产手续的肥料厂,才会获得这种销售代号,这里有九个数字,前四位数字代表的是肥料的种类,一般有化学肥料、人工肥料等等,中间两位字母代表的是生产序号,后面三位数字则是限定销售区域。”
“这种号码,属工商行政管理局审批,所以每个地市的代码都不一样,也就在你们去刑警学院的空当,我查了一下,现场装尸体的编织袋就是我们省富阳市的特有代码。”
“老贤,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在一座城市里去找一个叫‘王氏肥料’的生产厂?你知道一个市姓王的有多少么?而且你怎么确定这个编织袋不是嫌疑人随手捡来的?”我以为老贤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令人精神一振的消息,没想到还是个不确定的因素,我有些坐不住了,张口反驳道。
“其实找这个肥料厂不难,因为按照编号,我能看出这家肥料厂主要生产腐殖肥料。这种厂家很少,而且根据他们厂家的销售区域代码,我已经查到了他们的电话和地址。不过小龙说得对,万一是嫌疑人捡的编织袋,那就一点分析的余地都没有了。”老贤点头说道。
“腐殖肥料是什么?”
“就是人工肥料,是生产者从野外采集普通的土,然后掺和枯叶、秸秆、家畜或者人的粪便、杂草等多种类的有机物,在一起慢慢发酵成的一种肥料。这种肥料大多是用来养花或者栽培果树。从肥料的成分就能想象出生产的过程有多么肮脏不堪,所以我说这种厂家很少。这也是这个‘王氏肥料’外包装明显不符合规定,也能获得销售代号的原因。”老贤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富阳市距离我们这里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这条线一定要见底,不能有任何猜测的成分在里面。小龙说的情况虽然可能存在,但是我们必须要确定排除,心里才能踏实。”紧盯不放的“蚂蟥精神”开始在明哥的身上散发开来。
为了这条线索能见底,两个小时后,我们五个人全部赶到了位于富阳市西南端的这家“王氏肥料厂”。我本以为这家肥料厂会有很大的规模,可到了地点才发现,我想多了。
所谓的肥料厂其实就是几个露天的大坑再加上几间小平房,站在坑外可以看到黑乎乎的一片,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臭气冲天的味道。因为快要过年的原因,厂里显得很冷清,用我们的土话来形容,就是“扔棍子都砸不到人”。
“有人吗?”明哥喊道。
“汪汪汪!”坑东边的平房内响起了犬吠声。
“谁呀?”一位身穿黑棉袄的老汉从平房中探出头来问道。
“你们这肥料……。”
“我们这肥料都预订掉了,不往外卖!”明哥还没有说完,老汉便打断道。
“哦?预订掉了?这是什么情况?”明哥有些诧异。
“你们到底是干吗的?我看你们不像是买肥料的。”老汉几步走到了我们面前,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我们。
“你们这都是有正规批号的,还怕我们是暗访的不成?”明哥笑嘻嘻地递上一支中华烟。
“乖乖,大中华呢!”老汉咂巴着嘴从明哥手中接过烟卷,夹在了耳朵上,憨厚地笑着说:“好烟,我留着晚上抽!”
明哥二话没说,直接从手提包中掏出一包没有拆封的中华烟,塞在了老汉的手里:“大爷,这个你拿着!”
“这、这、这、这怎么合适!”老汉虽然嘴上这么说,手里却攥得死死的,丝毫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跟您透个实底,我们是搞果林生意的,我们在老远的地方就闻到这味了,我们一闻啊,就知道这里是人工肥料厂,这跟着味道就过来瞅瞅!”明哥这理由编得是合情合理。我们出门调查情况,最怕亮出身份,能旁敲侧击绝对不掏警官证。这也是被逼无奈,现在的执法环境不像以前,你要是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是公安局的,保证你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听你们的口音,是云汐市的人吧!”老汉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香烟装进了兜里。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只要他收下烟卷,就不愁套不出话。
“大爷好耳力啊!”明哥竖起了大拇指。
“我以前在你们云汐市打过工,这离得又不远!”老汉笑眯眯地把我们领进了屋里。
“你们这肥料真的不卖?我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这个地方!”明哥是拐着弯地把话题往这上面引。
老汉面露为难之色:“大兄弟,真的不是骗你,咱们这厂里的人工肥这几年根本不往外卖,你们看见没,我们老板都没敢在包装袋上印电话号码。”
“这是为啥?”明哥有些不解,“哪里有开门不做生意的?”
“老板不想干了!这厂怕是也撑不了几年!”老汉叹气地说道。
“能说说么?我们正好也赶路赶累了,借您的地儿歇歇脚!”说着明哥又递上一支中华香烟,亲自给老汉点燃。
老汉咂巴了两口香烟,开口说道:
“这厂建了有十几年了,以前干得相当大,那时候我们市种果树的人特别多,肥料是供不应求。最近这几年,农村人外出打工的比较多,种果树的人越来越少,我记得是五年前,我们的肥料有好大一部分卖不出去。而且你也看到了,干这个又寒碜人,天天要运屎运尿。以前都是茅房,这粪还好收一点,现在都是公厕,大便直接冲到下水道里,收都收不到。你也知道,这人工肥不加大粪根本不行,料不足,这要是施到地里,还不被人骂死!这一来没原料,二来没市场,我是眼睁睁地看着肥料厂一天比一天小,以前有几十个肥料池,现在只剩下这三个了!”
“怎么不好卖,我们不是来买的么?”我插了一句。
“你来买,我们老板也不会卖的,因为这三坑肥料他只供应给一个村!”
“为啥?”
“我们老板做肥料生意赚了不少钱,现在转行做房地产了。这三坑肥料对他来说不算啥,所以他每年就半卖半送地供应给他老家的果园。我这把老骨头也跟着他干了十几年,这村子每年结的钱,他会拿一大部分给我做工资。可我听说再过几年这里就要被拆迁,到时候我也不知道咋办呢!”老汉越说越伤感。
“你老板人怪不错的!”明哥夸赞道。
“对别人不知道,对我绝对可以!”老汉点了点头。
“你们老板叫王守运?”我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企业法人营业执照问道。
“对!”老汉点了点头。
“他现在住在哪里?”我随口一问。
“以前就住在咱们富阳市颍尚区果园小王庄,现在赚到钱了,都搬到市里住了!”
“你们这三坑肥料年年都只供应到那里?”明哥接着问。
“对啊,每年七月份果树需要加壮肥,要不然结的果子小,每年都是那时候,村里派车过来拉。”
“既然都直接供应了,干吗还用编织袋那么麻烦?”我看着满屋子的编织袋,有些不解。
“用袋子装好算钱啊,要不然用车直接装,你说一车是多少袋?”老汉给了一个完美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