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娘说:“随云你莫往心里去,你妹妹爱闹,杂音太多,你听不真切也是正常,大可不必在意。”
原芙月:“???”不是,他听清了,我哥哥叫的那么大声,他就是听清了才走的!
这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在意识到哥哥可能不喜欢自己后,原芙月幼时便算是避着他走了。但两人是兄妹,又怎么可能避一辈子。
当原芙月稍微长大一些,便少不得与原随云接触更多。
接触的更多,原芙月也终于从“我哥哥可能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独生子女变二胎”的梦里醒了。
原随云就是不喜欢她。
她越努力,他便越不喜欢她。
原芙月当然也和爹娘去撒娇了,可她爹娘每每到了这时候,除了叹气外,便也做不了别的。她娘更是对她说:“娘怀你的时候,和你哥哥一起中了毒。因着娘怀了你,所以西门大夫来救人的时候,便先救了娘。这前后功夫一差,纵然西门大夫医术无双——也只得保你哥哥性命无忧,让他落下了眼疾。”
“阿月,你出生不易,你哥哥更不易。他心里有坎过不去,你且谅解他一些,让着他一些吧?”
原芙月:“……”等一等,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爹娘总是会站在弱势的孩子一边,而不是长幼顺序。
原芙月身体康健,天赋高超,明明比原随云迟了四年方才学武,却已经可以和他战成平手了。
原随云坚持认为这是因为他看不见,于是脾气越发古怪。原芙月有时忍着气,有时不忍了,便同他大吵一场离家出走。
她最喜欢的离家出走的方向,便是东边的万梅山庄。
万梅山庄的主人便是昔年替她母亲和哥哥诊治的西门大夫。说是西门大夫身体欠佳,再勉力为无争山庄的夫人少主诊治后,便落下了病根,不宜继续长途跋涉。
所以他便在太原城东建了一座万梅山庄,和他的幼子一道生活在这里。
原芙月万分感谢他们父子俩最终没走。
要是他们也走了,原芙月觉得自己肯定没现在这种涵养,不是早就被原随云气死,就是大逆不道地拿剑把这个戏精哥哥狠揍一顿出走了!
西门吹雪拿回来的不止是红枣茶,还有一盘新点心。
西门大夫笑眯眯道:“尝尝,如果喜欢,就让阿雪给你打包一些带回去。”
原芙月从里面挑了一颗颜色粉白、形状可爱的兰花细饼,高高兴兴地咬了一小口,而后才眯着眼睛道:“好吃,不过带回去就不用啦!”
西门大夫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口都张到一半了,但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那差些出口的音节吞了回去,同时话锋一转,道:“也行,那你就多吃一些。”
原芙月一边点头一边咬那块兰花细饼,一双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半块下去,便觉因原随云作妖带来的坏心情去了大半。
是的,原芙月其实个非常想得开的人。
不过要她自己说的话,这大约算不上什么值得骄傲的好品质,毕竟有那样一个看似温良谦恭,实际完全以气她为乐的兄长,不想开一些,那苦的只能是她自己。
这一点西门父子怕是也都清楚得很,因为原芙月这个一被气就跑到万梅山庄来的习惯并非一开始就有。
她第一次离家出走是五年前,她七岁的时候。那会儿她刚开始习武,正是最需要下苦功打基础的日子,每日天不亮就得起来不说,练完还臂酸腿疼,简直叫苦不迭。
换了一般人家,妹妹练得这么辛苦,习武更早的哥哥就算不帮忙传授几句经验,也起码会安慰鼓励一番。
原随云呢?原随云他只会在她累到满头大汗的时候,假作无意地拂翻侍女为她准备的凉茶!
七岁的原芙月还没有现在这么想得开,她气得当场扔了木剑,上去和他扭打了一番。
至于扭打的结果,自然是原芙月被父母训斥了一顿,说她不懂体谅兄长的难处。
当时原夫人是这么说的:“你哥哥他看不见,肯定不是故意打翻凉茶的,一时不慎而已,你为何就不能体谅他一些?”
原芙月本来就委屈,还无法从家长那得到公正的待遇,一气之下便趁守卫不注意跑出了无争山庄大门。
无争山庄位于太原西郊,因建庄时名声太盛,之后更有百年积威,以至于方圆十里内根本不见其余人家。原芙月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去,只觉每条路都空空旷旷的,便胡乱选了一条。
她跑了很久,最后停在一座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竹林边,因为跑不动了。
她挥了一整天的木剑,本就浑身酸痛,先前犟着一口气要离家出走的时候还好,现在那口气过去了,便再提不起力气来。
所幸太原城郊没有什么猛兽,她也不怕黑,就这么坐在那打起了盹。
后来西门吹雪寻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回去。
她累得完全没法自个儿爬起来,就没有动。
西门吹雪见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原芙月好歹认识了他七年,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便知他这是不高兴了。
她扁了扁嘴,心想怎么连你也给我甩脸色,更不肯起来了。
两人在林边对峙了好一会儿,最终是他先败下阵来,蹲至视线与她平齐的位置再转过身,表示愿意背她。
原芙月就这么趴到了他背上,被他带回了城东。
往万梅山庄过去的路上,她义愤填膺地对她以为是哑巴的西门吹雪控诉了原随云的恶劣行径,末了恨恨道:“为什么我哥不是你是他啊,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