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袍子,是前些时候她背地里偷偷给重仁做的。
料子乃是平阳城风韵缎坊里出品的墨锦织缎,软滑直挺,是上等的锦缎。她比照着时下最体面的款式裁做着,并在袍子的领袖上镶上了宽宽的卷云纹金绫罗,简单中露着大气,不知道叫他穿上身将会是怎样一种效果!
一定会很出众!
布衣荆袍就已神彩毕露了,锦衣华服,一定就更加耀眼夺目!
金子熠熠之辉,岂是泥尘所能掩盖,要不然,如何引得异族的帝女倾心以待!
他,就如那淡淡的清茶,又如那淳香的陈酒,越品,滋味越甘冽,越觉甘冽,就越不能自拔。
喀云天珠已为他沉醉,因而会不惜奔徙千山与万水来见他!
而自己,好像也不可救药的陷了进去,就像一头栽进了一处美不胜收的绝命沼泽中,眼见没顶而甘之若怡!
是的,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依恋已在不知不觉中深烈了起来。
多少次躲避了他的温眸,却躲不得情思的迷惑!
心中的柔软被他一寸一寸攻陷,是他抚平了她心底那隐隐的疼痛,然后笑颜盈盈为他绽放,含羞之色为他滋长,便想懂他,便想知他,于是,便如古老的情歌吟唱那般,翻起了亘古缠绯的念想――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愿与君两相知,以心易心,做一场寻常夫妻,携手看尽繁花落尽,守着青丝白成霜!
深情而奇想的《上邪》,可将男女之间生死不渝的情思雕饰的无以复加,是古往今来的绝章神章。
但,曾经,它却以另一种暧昧的姿态出现过,令她莫名心烦了几天!
那一天她突然想为他做袍,翻箱倒柜寻着清波带来村子的缎料,无意间就在叠得整齐的缎子底下,看见了那方罗帕,上面便绣着这首深情不移的情歌……
她记得这方帕,父亲过世后的某一天,重仁曾以此帕拭却她满盈的晶泪,以无比的温柔欲安抚心碎的她。
那个时候,她犹如行尸走肉,并没有注意到罗帕的蹊跷,信手便是一丢,也不知怎么的就夹进了绫罗里被带回了方家……
此帕质地上好,帕身上富贵牡丹别绣得并不算精致,其选用的丝线却是上等极品妍火丝,空白处绢绣着一首代表海誓山盟的《上邪》,一个红得辣眼的“玫”字潇洒的落于题尾――
曾想问他这是何人的罗帕,能叫他常年带于身旁,但转眼一想,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她要去问这个做什么?
几天烦闷,心生怪味,忍耐着,付于一笑,末了干脆将其锁于深柜之中,不想也不愿去在意!
如今,才意识到当初生起的怪味,皆是因为心有所动而来!
寻寻常常的日子里,她已在无声无息里为他滋生了情愫而浑然不知!
是的,她已喜欢上了他!
这人认知,令她心惊肉跳,心儿一颤,便把纤纤葱指给戳破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