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睥睨之色足令宇文辰脸色骤变。
是的,他从不把自己看作宇文家族的一员,但宇文辰如何能容他说不,悻悻冷笑道:“你若不姓宇文便不必再见你的父亲宇文遥!”
他卑劣的以自己的亲子作要胁去威迫年幼的孙子做他心不甘情不愿的事!
思绪只要到了这里,重仁总觉有一股子钻心的怒火在体内乱窜――
为了能见到父亲,他可以忍受老家伙刁钻刻薄的故意挑剔,可以不眠不休的把他要让他强记的四书五经天文地理全部读记于心,可以不分昼夜的将他要他学的各门功夫精练的如火纯青,可以以一个十几岁的幼龄去挑战他要求的所有极限!
一切的磨难他都无所畏惧,咬咬牙就什么都挺过来了。
可是,为什么要骗他?
为什么要拿一个已死之人来威胁一个可怜而不得自由的孩子?
为什么要剥夺他为人子最后一点权利?
连送终都没有送上,他能不悲哀,能不绝望的奋起反抗吗?
他长长叹息,清凉的秋夜里,那嘘唏声透着剥离不得的落莫之色。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独挡一面。被囚锁在宇文家这么多年,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要把父亲找出来,想带着他远走高飞,重新过回十岁以前的平静生活。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已早早的去了,所有的努力和期待临到此刻都失去了意义,一夜之间我成了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那个时候的我真得好恨好恨,脑子里曾有过一股能淹死我的绝望,要不是严立他们开解我,这世上恐怕就多了一个堕落的混人了!”
铜墙铁壁是怎样练成的?
就是靠漫长时间和坚韧的意志日久天长的磨练出来的。
再怎么优秀的人物,也有他青涩彷徨的时候,严立就是扶持他傲然立世的第一个朋友。
“严立是谁?”依灵轻问。
似乎从不曾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一个朋友,本来我们只是泛泛之交,是他骂醒了我,叫我奋而反击,不要再受制于人,于是,我决定离开那个牢笼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当然,在之前,我想到要好好的回敬他们一记,所以才故意不早不晚的挑在宇文家罗鼓喧天,宾客如潮大摆婚宴的那天,拍拍屁股离开……”
是,他存心的,存心要出他们的丑,存心要向所有人宣告,他方重仁宁可得罪朝廷与宇文家两路人马,也绝不会为了政治性的利益联姻而去娶一个自己不感兴趣的女人。
这一回合,那个老家伙输得很彻底。
依灵听后酸酸涩涩的一笑,既为他冲破牢笼而开心,又为他历经磨难而心疼,更为骄傲不驯的他竟也有一股孩子气而动容。
虽然他表现的很不在意,但他终究是很在意的,是多年的阅历教会他善于掩饰心里的伤痛,这些伤痛不是人力所能治疗的,需要时间慢慢的来淡却……
“那个鬼地方是应该趁早离开,只是,唉,只是你这样任性的一闹那个杨府小姐岂不是太惨了……”
依灵无端发出了感慨。
顾命大臣杨士奇的孙女闺名玉清,年长她八岁,很多年前,在于伯伯的府上,曾识得过她一面。
那是一个性子直率而通晓六书的怀侠女子,朗朗之笑总不觉于口,初见面时就觉这女子亲切怜人,怎么也没想到十年之后,竟发现她与她嫁得了同一个男子!
可怜的是这样一个女子却叫世俗间可悲的联姻深锁进了寂寞空闺,人人艳慕的盛礼落一个惨淡收场,与她而言将是一记多么大的打击。
杨玉清嫁与宇文棠风十年,这十年,良人飘流于外,从不曾真正识得过所谓的夫婿,将心比心,这份难堪,谁都会为之心生可怜!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