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得在赵太后送东西少有金银,她床底下的箱子都塞满了,也怕别人来摸,赏下去事物都拿这些虚物充门面,翠桐说得这一句,虽是赵太后的意思,也全了卫敬容的面子,得了一对儿绞丝金簪。
自清虚替正元帝敷药,正元帝便一直宿在紫云殿中,秦昱第二起就有了新的卖乖法子,他日日跟着清虚去采药,又说要拜在清虚座下当弟子。
清虚摆手不敢收下他,笑上两声:“齐王是有大造化的,不该此时脱了凡俗。”
皇帝的儿子自然都是有大造化的,右没造化,也投不成胎,可听在秦昱耳中,却意味深长,怔在原地片刻,心口“噗噗”狂跳 ,面上又白又红,心头喜意不敢露出来,埋头依旧替添虚打下手,头戴斗笠身背草蒌,拿着药锄跟进跟出。
他如此行事,很得正元帝的欢心,觉得这个儿子行事也有了章法,几件事都做得他满意,等秦昱跪在榻前替他上药的时候,正元帝伸手拍一拍他的肩膀:“待你孝期一过,便给你讨一房好媳妇。”
药膏清绿透明,抹在腿上一片凉意,秦昱拿小竹片挑起药膏来,口里说这是儿子应当做的,心里却在想他在榻前当孝子,太子却在父亲腿痛不能理事时监国代政,撕开白布替正元帝裹腿,开口道:“儿子没有能为,除了孝顺父亲别无所长。”
正元帝听了,当时不说什么,心里确是高兴的,连着赏了他几回,秦昱便越加卖力,日日晨起陪着正元帝在松涛处用冷泉浸脚,说些从白鹿观中听来的道家经典,几回说要拜清虚为师,把那炼药的法子学来,好孝敬父亲。
卫善远远看见过一回,两人都解了衣袍,不好走过去,回来便对卫敬容道:“要不要让太子哥哥陪着姑父?姑父心里必然高兴。”
卫敬容轻笑一声:“显儿昭儿功不在此处。”说了这些,便让秦昰跟了两回,他年纪还小,冷泉泡脚怕他受不住,挨在正元帝的身上背上两句书,再说些妹妹如意的趣事,告诉父亲,如意会翻身会坐,洗了澡就抱着脚丫子在罗汉床上滚,又问正元帝:“姐姐嫁给二哥,是不是就还呆在家里了。”
秦昰还是孩子,说话做事比秦昱随兴的多,又是爱玩的年纪,摘果子捞鱼,正元帝看着他闹,笑骂两声:“看你成什么样子。”
秦昱见弟弟来了,先是少说话,秦昰却不记仇,知道三哥亲娘没了,还很可怜他,常给他一个果子一朵小花,秦昱跟他玩得熟了,也常带些山上的果子给他,还给他一个木雕,说是自己刻的,父子三人倒颇有些其乐融融。
秦显秦昭两个倒被卫敬容给料着了,召集东宫学士修撰书籍,比秦昱拉着曾文涉那样的小打小闹声势要大得多,秋闱一起,又有一批学子进官,秦昭还跑了一回太学府,他换上青袍挂上竹扇,缓缓坐车到太学府去,从里到外都是读书人模样。
秦显代政,便把此事交给了他,本就是他谏言设立东宫学士,人一多,好处便多,集思广益把原来粗浅的貌阅法又再细分,写了一份《建言疏》呈送给正元帝。
秦昭既然接管秋闱,点了袁礼贤的得意门生宋濂当副手,规正秋闱考题,前朝是考君子六艺,去岁也依旧例,能考出来的却不多,倒不如化繁就简,去掉枝节,只取最重的那一部分。
儿子们各有所为,便显得秦昱确是似他所说的那样,除了孝顺一无所长,秦昱难免心急起来,当日听了曾文涉的以孝立身,可等他守完了孝,太子和晋王都不知道办了多少事,在父亲跟前挣了多少脸面,可话已经出了口,只得继续忍耐,便不真的结庐三年,一年是怎么也要守的,到时再让曾文涉上书,说这般守法不合礼仪。
秦昭与卫善的婚期定在明岁三月,秦显知道二弟想尽早把小妹娶回家去,看他得空就往飞霞阁跑,笑他一回,替他在正元帝面前说项,便把婚期提一提,九月十月都有好日子,何必要再等半年,本来礼器也预备得差不多了,还对正元帝说:“这本来就是从未有过的婚事,礼部送上的的单子我看过了,我想给小妹加一顶金轿。”
金漆轿子那是太子妃大婚时坐的,她便是坐着这个进的宫门,正元帝一听便看着儿子:“你倒大方。”秦显笑一回:“又是嫁妹妹又是讨弟媳,不过是按着规格给她加厚些,值得什么。”
正元帝大手一挥应了:“这事你看着办就是。”
可还未等再议婚期,就有军报传来,周师良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