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这不合规矩。”
东宫,苏世略皱着眉头看着满脸淡然的苏轩,此时不过是八月上旬,夜晚的绝对谈不上冷,但是苏轩已经披上了一件杏黄色滚边大氅,饶是如此也仍旧在不停地咳嗽,见此苏世眉头皱得更紧了。
苏轩自幼体弱,本就不宜过度操劳,是以在朝中所担之事不多,每日送往东宫的折子大多都是请安的,苏世站在这里几乎能听见他胸腔的共鸣声,眉头忍不住皱得更紧,扶住苏轩的肩膀帮他一下下地顺着气,好不容易苏轩才止了咳,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却十分坚定:“你与我回去。”
苏世仍旧不同意:“皇兄,大炎律法……”
“你不要与我谈律法。”苏轩为人知礼温和,即便身为太子也很少有打断旁人讲话之时。他又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我自小便接受为君之道,我知道什么是律法礼仪,但你今日不能回去。”
“那认为我能做什么?成王殿下刚刚封王便留宿东宫么?”苏世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苏轩是在为他着想,可他又不是三岁孩童,不会这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不过是小小猜忌,他还应付的来,否则便不会做出此事了。
苏轩张了张嘴,说道:“你需与我说清楚,你究竟想做什么?”
“兵权我都已经交出去了,还能做什么?”
“我问的不是此事。”
与前世相同,玄铁骑又出事了,只不过此次苏世早就有所防范,专程留了一个空子给他们钻,只不过别人以为的谋反罪证最后呈上来却只是几个士兵醉后闹事,动静闹得这样大谁还不知此事是有人陷害?满朝文武都在看着苏显瑜究竟是如何偏心苏意而苛待刚刚立了大功的成王殿下,而苏世大约是心灰意冷毫不犹豫交出了兵符。堂堂皇后嫡子,战功赫赫,一朝回京便雄鹰折翼,只能看着苏意这小雀蹦跶,好不让人唏嘘……
而事实上苏世心里却是清楚得很,这东西在他手里是留不住的,苏显瑜不会看他手握大权,与其给他抓住把柄不如自己主动送上去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总比玄铁骑再次覆灭好。
更何况不久之后还有一个大考验在等着他,只要玄铁骑已经不在他手上,皇帝不会太过为难这只虎狼之师。
只是苏世虽然装得像,却骗不了苏轩,他把苏世拉过来,眼里有掩饰不了的担忧:“老四究竟在岐云山上做了什么,你为何要将冯忠牵扯进来,为何褚大人会对奏折内容丝毫不提,你为何……为何要以这种办法上交兵权?”
世上有一万种表忠心的法子,没有一种是主动给对方抓住痛脚的,若仅仅是如此苏轩或许不会在意,但联系上苏世此前种种作为,苏轩觉得,苏世正在做一件大事!
苏世的目光没有一丝改变,他忽然不再纠结“是否留下来”这个问题,而是问道:“皇兄,你只知我与父皇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不和,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何?”这件事困扰了苏轩很多年,苏世明明是与他一起长大,可皇上对苏世的态度却一直十分疏离,这种疏离自从王皇后死后更甚,到了一种外人都能轻易看出来的地步,他即便是搜遍了记忆也找不出原因。
原本以为苏世会回答他,可他却只是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深深的夜色,沉默了不知多久才说道:“我也不知道……”
石灯笼里的烛火跳了一下,苏轩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心里却没来由地沉了下来,良久才长叹一口气,道:“罢了,你要回去便回去,但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