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绝境之中,舒湄那一个决绝的眼神多年来成了将他困在过去不得挣脱的锁链,经过两世的发酵早已看不清那魇魔之下的情绪原本是什么样的,原本以为一切推翻重来,他能将一切条分缕析地看得分明,可在短暂的几次接触之中,舒湄却仿佛同自己之间平添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已经许久不曾梦见过那决然离去的背影,他本以为这是一件好事,今生重来,他只需要救下未来的嘉靖郡主一切就能尘埃落定,可褚子桑短短几句话就能让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时光汹涌而来,苏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
嘉靖郡主那样一个进退有度,凡事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的人,真的会为了一个几面之缘的人甘愿赴死吗?
还是召温眠回来问一问,嘉靖郡主和王妃之间似乎很有些对立的意思,或许当年那件事情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就像是柳如绵一样……
总是要查清楚了才好。
他正心绪烦乱,漫无目的地在上清观乱转,余光不经意地瞥到一行人往这边走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竟脚尖一点直接跃上了屋顶,到好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不想同那人见面似的。
我这是在做什么?
苏世有些愣神地想着,这个时候舒湄已经到了放在他站着的地方,身边跟着两个丫鬟,三人正在说着话,舒湄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略侧了一下身子正巧正对着苏世的方向,因此他可以将舒湄被寒风冻得通红的鼻尖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披着雪白的狐裘,整个人裹在一团温暖的毛绒里,巴掌大的小脸冻得有些发红,眉眼间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她应该是已经走了有一会儿,这时候正觉得这一身衣服过于厚实,伸出手来将披风领口向下拉了拉,扭着脖子将脑袋全部露出来,只有下巴尖虚虚地蹭着厚重的狐裘。
在人前的时候,舒湄是温和有礼也好,是锋芒毕露也罢,一言一行中是从来不缺少尊贵气度的,因此这样的小动作苏世从未见过,他脸上的线条不自觉地放柔和了些,不论他先前是怎样的心绪难平,在切切实实地见到舒湄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波折险阻又好像是瞬间沙化,风一吹便烟消云散了。
舒湄完全不知道在这地方还有一位“梁上君子”在看着,她刚出来的时候还在祈祷着千万不要遇见苏世,出于某些心思,她也没叫人去打听苏世在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可到现在也没见到半个成王府的人,她心里又生出一种诡异的失落,这上清观就这么大的地方,两个人这样都碰不上,大约是没什么缘分。
她有些气闷的想着,明明不论她做什么事最后都能和苏世扯上关系,怎么如今却这样难以碰上了?
“我有些累了,我们休息片刻,稍后便回府。”
舒湄一指不远处的亭子,立即有人过去在亭子里的凳子上放了个软垫子,平儿和白茗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无奈,平儿犹豫了一下,凑过去对舒湄道:“郡主,要不要我无打听一下成王殿下在哪个方向?”
正在屋顶上借着舒湄“平心静气”的成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