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少奶奶笑道:“老太太到底是偏疼四弟……不过四爷也的确是最出类拔萃的,若真的升了尚书,这可是本朝来最年轻的一位尚书大人了,委实了不得!”
齐夫人忍不住酸道:“这八字儿还没有一撇呢,你们私底下只顾乱传,倘若有个不真,那可如何下台呢。”
严少奶奶道:“二太太是为四弟担忧呢?很不必,这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我们府里已经是严缄密语的了,可知外头的人都传遍了呢。”
白老夫人便笑起来,道:“好的很,若真如此,可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了。”
江夫人听到这里,便也点头笑道:“另外可还有一件板上钉钉的喜事呢,老太太可忘了?清辉要从南边儿回来了……若是船走的快,只怕能赶上过年呢。”
白老夫人闻听,越发心花怒放,因吩咐严少奶奶道:“你不要只顾说嘴,好歹今儿得了他,就叫他在咱们这里吃两杯酒再去罢了。”
当下便忙叫丫头倒了酒来,老夫人便对白樘道:“虽然有些怪你平日里总不着家,然而毕竟是在朝为官,又在这个职位上……难免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你便用这两杯水酒,向着你母亲、伯母嫂子们敬一敬罢了。”
白樘依言取了酒水过来,果真向着众长辈女眷们敬了酒。
老夫人见他虽然说什么便听什么,可是神情淡然沉静,毫无轻松愉悦之色,老夫人心中暗叹,却仍含笑吩咐道:“知道你不惯在这里久呆,你也不得自在,且出去罢了。”
白樘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又略在外头吃了几杯,便觉着有些掌不住的意思,白樘略觉诧异,只得叫了小厮,便自回卧房歇息。
因酒力上涌,又加屋内炭火甚是旺盛,浑身竟有些燥热起来。
白樘原本并未脱衣,此刻便扯了扯衣领,摸摸索索去解腰间玉带,正恍惚中,却听得门扇响动。
白樘以为是下人又来,便吩咐道:“帮我解衣。”
那人走上前来,略一站,便替他解开玉带,又将肩头纽子解开。
如此手靠近脸颊边儿上的时候,白樘忽地嗅到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却不似是什么丫头身上能有的。
暗影中,白樘微睁双眸,果然见有人站在跟前儿,与此同时,手便按上了他的胸口,口中唤道:“四哥哥……”
白樘一震,一把攥住那人手腕,却不知要说什么好。
那人却并不惊,仍是顺势扑在他的身上,低低说道:“四哥哥,你真是好铁石心肠,难道要让我守一辈子么?可知我心里、心里着实是想你想的……日夜煎熬,好生耐不住……”
白樘早听出这人是朱芷贞,又听了这般可耻言语,很觉不堪,待要将她赶出去,怎奈酒力翻涌,连手上都没多少力气,便勉强只说道:“请出去。”
朱芷贞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哪里肯放手,便道:“四哥哥,你是嫌弃我么?你若真的不喜我,就算……就算给你做个妾室,我也是愿意的,只要你肯……我无有不从……”竟娇声媚语起来。
白樘待要起身,身上那热却越发厉害了,又嗅到朱芷贞身上的香气,听得那样的声气儿,心头竟然一荡,就如浑身浴了火中似的。
只勉强道:“你不要……错想了,现在出去,还能……”
白樘是个何等机警的人,只因人在府中,又是老太太的大好日子,故而毫无警惕,然而此刻,却已经明白……自己竟中了招了。
他忙回想先前,一时却不知道,到底是老太太那边儿的两杯酒有事,还是外头吃的那几杯不妥。
他虽然出言提醒拒绝,朱芷贞因情飘意荡,哪里还能听进半个字去。
此刻已经将他外裳好不容易解开,又去解他的中衣。
白樘浑身躁浪异常,索性咬了咬牙,一动不动,更不做声,只暗中调息而已。
这会儿朱芷贞已经伏身上来,见白樘动也不动,以为他也动了情,便抚着脸颊,便要亲下来。
正在此刻,白樘抬手一推,朱芷贞猝不及防,“彭”地便跌落地上,一时哀鸣出声。
白樘坐起身来,复翻身下地,把外裳匆匆掩起,将出门之时,便看着朱芷贞道:“你并不是、第一天认得我,须知道我最不喜不知自重不懂廉耻之人,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三小姐!”说罢,推门而出。
白樘向来稳重内敛,就算朱芷贞始终痴缠,他也极少说什么重话,然而这一次,却是触动他的逆鳞跟底线了。
廊下有丫头小厮撞见白樘,忙行礼,白樘一概不理会,面挟寒霜地径直出府而去!
因众人都知道今日白府有喜事,故而巽风,浮生,阿泽等都不在身边。
白樘因匆忙而行,也并不曾从府内带一个人。
此刻,已有些夜深,白樘策马往刑部返回,谁知到了半路,胸口气血翻涌,身形摇摇晃晃,便从马背上滚落下地。
幸而那马儿通些人性,竟不曾离开,只在他旁边徘徊。
白樘按着胸口,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昏,终究忍不住,张口便吐了一口血出来!
渐渐倒地的时候,却见前方依稀有一顶轿子来到,有人道:“主人,前面有个人躺在那里,不知是怎么样了。”
有个温和的声音道:“去看看是什么人。”
白樘挣扎着要起身,却委实是动弹不得,耳畔又听到有人惊呼了声。
眼前所见,是轿帘掀动,有人迈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