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杨远桥终于将新买的宅子收拾齐整,屋里一应器具也都添置齐备,马上就能入住了。
宅子位于南薰坊的白家胡同,离六部不远,走路一刻多钟就能到,杨远桥上衙很方便。
魏氏亲自去看过,回来很不屑地说:“里外统共三进,花园小得可怜,站在东头一眼就能看到西头,两棵树就占了一半。阿麟长大了连个玩乐的地方都没有……再说又是大热天,乍乍换了地方连大人都受不住,孩子能适应得了?”
杨远桥听出话音,魏氏这是不想让他们搬,心里也是酸涩不已,回到二房院跟张氏商量。
张氏道:“要不就等到麟儿满周岁断了奶再说,正好阿妡身边几个丫头年纪不小了,我跟大嫂商议一下,该放的就放出去,该配的就配了人,免得跟过去耽误她们。”
杨妡贴身使唤的是六个丫鬟,青菱年纪最大,已经十九了,青藕次之,也满了十八,然后红芙十六红莲十五,再就是碧荷跟碧菡,她们两人比杨妡一般大,生日还小几个月。
着急嫁人的就是青菱与青藕。
青菱是张氏从保定带过来的,忠心耿耿性格又沉稳,张氏要留着将来给杨妡做陪房,肯定要从府里挑个能干的小厮配,而青藕太过老实不知变通,杨妡没打算带。
至于红芙与红莲,红莲是要陪嫁的,红芙则留到杨妡出阁前再做打算。
正好杨姵身边也有年纪大的丫头,钱氏索性将几人都召集到一起细细问过她们的打算,又将府里适龄的不曾婚配的小厮以及田庄上有头脸的管事家的儿子均一一写出来,供几人抉择。
当每人都选定归宿,已经是秋风起黄叶落。
青菱选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杨远桥的小厮晚钓。
张氏非常满意,对杨妡道:“晚钓跟着你父亲十几年了,进进出出经过不少事,我现在手头上有些闲钱,等给你寻摸间铺子,让晚钓帮你打理着。他们两口子一个在内一个在外,给你省多少心思。”
杨妡也觉得好,又觉得青藕相中田庄管事的儿子也不错,田庄的人少且老实,比府里少了许多是非,正适合青藕的性格。
因张氏提到铺子,杨妡就想起赵元宝来,寻个由头把他叫到竹山堂见了一面。
赵元宝穿一身佛头青的直缀,腰间别着把檀香扇,目光从容步履镇定,杨妡惊讶地张大了嘴,傻傻地问:“你真是赵元宝?”
“早就想过来把账目算给姑娘听听了,一来店里生意忙脱不开身,二来不知道姑娘是否方便见面。” 赵元宝得意地笑笑,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呈在杨妡面前,“姑娘先前给了一百两银子,后来魏三爷又给了二百两,共是三百两的本钱,我赁了间铺子卖布料,又摆了个摊子卖针头线脑等杂物。这一年本钱回了一大半,我寻思着总是赁别人的屋子不是办法,就私下做主在附近买下一间店铺。”翻翻册子,抖出一张房契交给杨妡,“这个姑娘收着,不过今年的利钱还没法给姑娘,过几天我再往江南进一批料子过年卖,腊月底会收回一笔银子。”
杨妡跟着杨姵看账本,多少明白些行商之道,又见册子上写得甚是简单,只粗略地写了日期和几个数目字,也没多问,只笑着点点头,“你做事我信得过,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地做,每隔两个月跟我说一声就行。再者,你经营铺子费了不少心思,铺子的红利给你两成,你也该攒点钱以后也好成家立业。”
“姑娘比我年纪小,说话这么老成,”话出口,又觉出不对劲来,赵元宝脸上露一丝尴尬,挠挠后脑勺道:“我没打算早成亲,拖家带口的再往外面跑就不方便了,等二十岁再说。”
杨妡不由莞尔,笑道:“也行,等你成亲我就把你的身契还给你,以后也好当家作主支撑一头家。”
“谢姑娘恩典!”赵元宝长揖到底,不迭声地道谢。
杨妡挥挥手,让他离开了。
时光过得飞快,等杨嶙满周岁时,天气已开始飘了雪,魏氏更不乐意放他们走了,嘟嘟哝哝地说等开春暖和点再做打算。
岂知刚出正月,杨峼写信回来说齐楚有了身子,已经两个月了,因文登那边吃住都不如京都,又没有信得过的郎中,想满了三个月后回京都来待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