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老夫人任由着锦翠和马嬷嬷把自己扶起来,瞟了瞟地上跪着的温碧仪,自己也是从诡计场里混出来的,这小丫头的心思,自己多少也是能够猜到几分,只是,这大宅门里的事,斗来斗去,有几个好下场的。
“赶出去,就不必了,”老夫人漠然抬头,这面前跪的,到底也是个官宦世家的嫡出女儿,这面子,自己不能驳了,“回你的潇湘院去,静心养性,日日誊抄《华法经》,每隔三日,让我过目,我满意了,你也就可以出来了。”
“老夫人,”温碧仪还想争辩。
“我累了,今个戏,也听不成了,回去吧,顺便,把那小皮猴给我喊来,看看她又有什么好故事,那孩子,就是鬼主意多。”说到此,老夫人总算才是露出了今天早上的第一个微笑。
沈浩此时正在和楚桥商议昨日的诗会,此诗会,和上次那一场闹剧一般的青楼诗会完全,是两码事,都是些有志青年聚集在一切,商讨些国家大事,民生政治,不过是畅述己见,缺席一次,也没什么大碍。
楚桥,是楚家的长子,也是这楚墨的亲哥哥,更是这诗会的发动人之一,此次,竟然会为了沈浩的一次缺席亲自来访,定然,是出了些事情。
柳小桃洗漱完毕,又不能去找沈浩解闷,正是嫌得无聊的时候,这老夫人那边的人就是来了,不敢拖沓,柳小桃带着明月就是急匆匆地出了门。
老夫人人老了就爱听故事,爱看戏,柳小桃本就是市井里头出来的,各种有趣的故事,说得很是合这老夫人的心意,说了一上午,又是在老夫人房里用了午饭,傍晚回来,途径这游廊的时候,又是看到莫白匆匆贴着墙角而行。
顺着莫白来的方向望去,若是柳小桃没有记错,这该是通往沈蒹葭院子的路。
说起这沈蒹葭,才貌都是双绝的,比上这侯府其他的十三个小姐来说,简直要好上百倍千倍,可偏偏,却似乎从来都不没出个这个院子一般,就连上次,自己第一次和府里小姐见面的时候,也围城呢个看到过沈蒹葭出席。
“莫白倒是和这十四小姐关系不一般的样子呢。”柳小桃将身子隐在暗处,等到这莫白走远了,才是喃喃自语道。
“可不是,”一旁的明月接上了话,“十四小姐命苦,出生那日,娘亲就难产而死,偏偏几乎是同时,二老爷也暴病而亡,二夫人就说,十四小姐是个妖星,大雪天的,跪了三天,让老侯爷处置了十四小姐,老侯爷没办法,只是让十四小姐搬出原来的院子,搬进了这个偏远清冷的小院子里。”
“真是可惜了。”柳小桃由衷地感慨道,是啊,像沈蒹葭这等出色的女子,却只能一身素衣,年近二十,却无人知道,这侯府还有个这么出色的女儿,无人提亲,终究,还是会孤老在这深府大院里。
“不过好在,莫白是小侯爷身边的红人,也是常常去看望十四小姐,给十四小姐带各种玩意吃食,可见,有小侯爷的照顾,十四小姐的日子,也应该好了许多。”明月继续解释道。
这般说来,柳小桃再看这莫白的身影,顿时,就是觉得高大了起来。
“话说,这快过年了,二夫人也该是快回来了。”明月独自呢喃道。
这侯府的二夫人柳小桃还未曾见过,只知道,这二夫人也是个书香门第里出来的大家闺秀,和这侯府的二老爷,这老侯爷的同胞弟弟是媒妁之言,八抬大轿抬进来的,两人伉俪情深,二老爷在世的时候,除了这二夫人,连个小妾都没有纳。
可纵然,这感情再深,也不能把二老爷的暴病给归咎到出生还没几个时辰的沈蒹葭身上,看来,此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小桃捶了捶脑门,不知不觉,就是走到了明德院的门口,正巧碰到这沈浩出来送客。
十步开外,沈浩正是对着一个一袭身着狐裘的翩翩公子行礼,“楚兄慢走。”
等这客人走远了,柳小桃才是悄悄地凑了上去,拉着沈浩的衣角一拽,“那是谁啊?”
沈浩转身,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句,“楚家大少爷楚桥,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原来是楚墨的哥哥,”柳小桃掂了掂手里的首饰盒,这是自己出门时,老夫人命人赏给自己的,“难怪,和楚墨一样,风度翩翩,儒雅端庄。”
沈浩眼睛一瞟,只是捂嘴干咳了两声,只道,“他不过是过来送消息的,更何况,人家喜欢的是知书达理,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
柳小桃皱皱眉,“这两句话有因果关系吗?”
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沈浩不留痕迹地用开门的姿势掩盖了自己词不达意的尴尬,回身关好门,略一皱眉,“方才楚兄传来消息,靖公主正月初八就会离开巴陵城了。”
“正月初八?”柳小桃有些惊讶于这个日期。
“没错。”
“这么巧?,”柳小桃稍一迟缓,才是慢慢地说道,“龚本寿托锦翠交给我的信里,刚好也是说他正月初八要离开巴陵城,还让我去城外十里亭送他呢。”
050奇怪书信
“锦翠?”虽然昨夜一夜几乎都没睡,只是不停地在用凉水冰冻自己的身子,今早又是和楚桥商讨了不少如今的局势,可听着柳小桃这么一句,却又顿时来了精神。
锦翠,自己知道,是老夫人新选的一个丫鬟,自己查过,底子很干净,为何会无故给留小桃送信呢?
“你看你的眉头,”柳小桃说着,就是将食指和中指并齐,轻轻地触上沈浩拧成了“川”字的眉间,似流水般,左右抚了两抚,想要把沈浩皱起地眉,给抚平了,边笑还边说,“你看,都皱成什么样了,有这么严重吗?”
沈浩倏地一笑,“我是怕你太笨了,看不懂字,着了人家的道。”
柳小桃张嘴就道,“我不会,明月会啊。”
柳小桃还想继续驳驳这沈浩的荒唐逻辑,手却一顿,“对哦,锦翠说,这是龚本寿院子里的丫鬟托她交给我的,说是龚本寿写的,可是龚本寿本身就知道我不识字,又怎么会给我写信呢?”
“把信给我看看,”经过柳小桃这么一说,沈浩也觉得颇为不对劲,倒不如直接从这信上下手,找些线索。
两人房门一关,将这信纸平铺在案台上,就是细细地看起来,不一会儿,沈浩就开始发话了。
“这不会是龚本寿的笔迹。”沈浩敛眉,沉稳地定下论断。
“你认识他的笔迹?”柳小桃偏头问道。
“不认识,”沈浩手一展,示意道,“你看,这墨迹,龚本寿是北方人,北方干燥,南方湿润,故而,这北方人在书写前,往这砚台里添的水,会比南方人多那么一点,可若是龚本寿真把这个习惯带到了近日小雪连绵,湿润返潮的南方,墨迹,会比这淡很多。”
“人家又不是傻子,要是他刚好倒了差不多的水呢?”柳小桃瘪嘴道,这是明显的吹毛求疵了。
“习惯,是很难改变的。”沈浩直了直身子,点点头道。
柳小桃踮了踮脚,“就比如,你就爱编排我,也是成了习惯,改一点会死吗?”
“不会。”沈浩老实答道,却又是反口道,“只不过,这一天就会过得极为不畅快。”
柳小桃白了沈浩一眼,气冲冲地端起桌上的茶盏闷了一大口,一转头,就是噗地一下,均匀地喷在了这封信上。
“这是……生气了?”沈浩下意识地就是要去用手擦干这信,却是被柳小桃两只小手一抓。
“你仔细看看?”柳小桃朝这已经尽湿的信纸努了努嘴。
只见这墨都已经化开的信纸的左下角,绽出了两三点如梅花红艳的小红点,刚才信纸还是干的时候,浑然和这信纸一体,竟然丝毫没有发现。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