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一句话似乎带着点玩笑的语气, 邓布利多看起来对她这种革命的乐观主义态度很满意。他笑嘻嘻地说:“不, 莉莉,学会守护神咒就够了——顺便说一句,我好像今天才第一次知道你的守护神是福克斯的同类?”
柳泉粗鲁地用左手揉了揉脸保持清醒,同时干巴巴地说道:“……以前没有机会用到这个咒语。”
邓布利多仍然看起来心情不错, 笑呵呵地说:“哦, 当然。西里斯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朋友,我猜?”
柳泉简直要败给他了。在这么漫长又惊险的一晚终于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己方的大领导这一副“哦呵呵呵天气真好世界和平人类大同”的总结口吻,真是有点令人爆青筋。虽然她知道这一晚过成这样不是西里斯的错,也不能完全怪卢平, 哈利也许有点熊孩子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除了打算用缴械咒把斯内普击飞这件事实在欠揍之外——但是她总归是差一点领了盒饭, 结果老领导就这么和稀泥地慰问了几句,实在让她有点哭笑不得。
大概柳泉的无奈已经具象化了吧。当她十分无语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的时候, 邓布利多终于慢吞吞走了过来, 和蔼地问她:“你感觉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柳泉单手一撑地, 站了起来, 摇了摇头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邓布利多仔细看着她的脸, 叹息似的说道:“唉, 莉莉,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看起来有点糟糕……回去之后先去校医院吧。”
柳泉摸了摸自己的脸,猜测自己刚才在黑夜里一通狼狈的长途奔跑逃命, 还在和狼人的缠斗中脸先着地了几次, 现在大概看上去卖相确实不怎么好。不过她自己感觉魔力没有透支, 只是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体力有点不济,洗洗脸睡一大觉应该就差不多好了。于是她还是摇摇头,答道:“我真的没事……但我不介意你给我一天带薪假期,让我可以有充分的时间睡个好觉。”
邓布利多笑道:“这个要求当然可以得到满足。”他转身率先往山崖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哈利和西里斯在湖边遭遇了大批摄魂怪的包围……还有佩迪鲁奇迹般的出现,我猜今晚你们的遭遇一定充满了刺激和冒险的色彩,是吗?我已经让西弗勒斯把他们送回城堡去了。我想明天当大家都差不多复原的时候,咱们需要谈谈。”
柳泉疲惫地一边跟着他的脚步机械地挪动自己的双腿,一边低声答道:“……的确是非常刺激的一个晚上。我倒希望这种晚上以后别再出现了。”
邓布利多似乎假装没听见,继续笑呵呵地说道:“格兰芬多从不惧怕冒险,是吗,莉莉?我们会在冒险中爆发出最大的能量——假如我没记错的话,这是西里斯以前说过的。”
他再一次提起了西里斯,这让柳泉有那么几分钟沉默了。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直到今晚强大的剧情将她带到尖叫棚屋。
再见到西里斯的一刻并不令人感到那么愉快。他看上去实在是太糟糕了,邋邋遢遢的像个露宿街头多年的流浪汉。不得不说,即使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客观评价,也必须承认今晚就连斯内普看上去都要比他要年轻顺眼一些——这当然是因为西里斯那张脏污得简直看不出本来肤色的脸上刻着的深深皱纹。
柳泉从未想过阿兹卡班的生涯能将一个人磨折到如此地步,在她印象里,西里斯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面容俊朗的翩翩少年,出身于古老的贵族家庭给他带来的贵气总令他在人群里看起来十分耀眼。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柳泉一刹那居然感觉有点心酸。她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我真希望这一切磨难都从未发生过。”
听到她近似叹息一般的话,邓布利多脸上露出了一点微妙的表情。他注视着柳泉,片刻之后移开视线,安抚般地笑笑。
“莉莉,不要担心。你知道的,格兰芬多永不认输。”
……
回到城堡里之后,柳泉婉言谢绝了邓布利多再一次劝她去校医院的好意。她猜今晚校医院一定是人满为患,而她现在疲惫得只想不受打扰地一觉睡上大半天。
于是邓布利多在一楼的楼梯口与柳泉道别。他还要去校医院看看“那些受惊了的孩子们”。
柳泉疲惫地拖着快要散架的躯壳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已经是深夜了,就连费尔奇大概都已经巡完夜去休息了。柳泉在一片黑暗里用了个“荧光闪烁”咒,再把拿着魔杖的手尽量垂低了照着脚下的路,独自一个人走在寂静无人的古老长廊上,两旁的画框中不时传来一阵阵鼾声。
柳泉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荒谬感。
虽然自从她进入这个游戏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有的时候她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意识脱离了这具躯壳,浮游在半空往下俯视着这个——这些——不真实的世界和不真实的人们。
有时她会偶尔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只是出国念书而已,因为经济窘困的原因不能在学业未完的时候就归国探亲;但是她也曾经幻想着当自己最终毕业之后,总会可以回家的。
只是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仅仅出现一瞬间,马上就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破。比如突然飞进她房间送信的猫头鹰,出现在壁炉里跟她讨论某件事或召唤她去校长室的邓布利多的脸,又出了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小问题的学生们,砰地一声出现在她房间里、按照她的要求给她送来食物的家养小精灵……
这一切的一切都建构在某个人的奇思妙想之上。而现在,这些奇思妙想开始自己有了生命力,有了意识和思想,这个世界想要发展,却被这些奇思妙想之中的一部分——或某个人——所局限住了不能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