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我先告诉你琴音姑娘是怎么躲过所有人的视线,运用李代桃僵的手法换上尸体的。”轻啜一口微凉的茶润润喉咙,赵昊启继续道,“前方的人是看不到歌舞台后方的情况的,连站在主宾台上的唐三娘和龟奴也只能看到肩膀以上的部位,守在楼梯两侧的龟奴也同样看不到肩膀以下的部位。因此,只要弯着腰或蹲着,在歌舞台后方做什么事情都无人发现。两人把椅子放倒,椅背靠地,将尸体放上椅子摆成端坐之姿,用披帛将尸身捆直在椅背上,推到歌舞台边,抬上去,把椅子立起来,尸体就端坐在椅子上了。但是尸体无头——至于为什么是无头的,那跟用尸体代替活人的目的一样,要出人意料。尸体无头的话,一时间会被人以为是琴音本人,众人的注意力自然会放在尸体身上,待发现不是她之时,她已经在众人面前藏起来,或是离开了。但是无头的尸体布置起来有些麻烦,虽然有白纱遮挡视线,但在主宾台上站着的人轻易就能看到没被琴案遮住的头部和胸肩部。这就是为什么得在换上红衣以后才能把尸体换到歌舞台上,第一点,就是琴音不能停下弹琴来帮小丫鬟。第二点,就是因为尸体无头,得用前面满是垂饰、新娘装扮时才戴上的凤冠来掩饰。而当时放在尸体颈部之上,用以填充凤冠及代替头部的东西就是那个绣球。绣球是布做的,只要拿两根长针跟衣领一起别住,假头和凤冠就能稳稳当当地固定在颈子上方。布置停当,小丫鬟下楼,众人在楼下出价,准备抛绣球。趁着那时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谁得标之际,琴音松开披帛,抽出衣领上的针,一脚踹倒椅子,待绣球滚下,小丫鬟回到了楼上发出叫声,唤来众人登楼,一幕好戏就此开场。”
“等等!如您所言,尸体应该是琴音姑娘推倒的,小丫鬟没有时间去做。但是,小丫鬟一喊,不是有好几个好事之徒冲上了楼梯吗?那么当时琴音姑娘必定不能够待在歌舞台上,否则肯定会被人发现她。这么一来,她就只能躲在歌舞台对着的厢房里头。这就有个问题,后来她是怎么躲过众人耳目走过长长的走廊,到达走廊尽头的厢房里的?毕竟窦大人很快就登上楼,而且三娘和那几个龟奴也随后上去了。在那么短的时间,她还必须贴着走廊靠里的墙壁爬过去,才能不被人看到。在时间上,她不是完全来不及吗?”
“你好像搞错了一点。”
“搞错?”
“琴音并没有躲进厢房,而是就在那里。”
“怎么可能?难道窦大人和那几个龟奴是瞎子,看不到她?”
“他们是看不到她。”
“公子,您是在糊弄我吗?难道琴音姑娘穿了隐身衣,让别人都看不到她?”
“她并没穿隐身衣,只是穿了丫鬟的衣服,代替小丫鬟留在歌舞台旁边的走廊上。”
“那么小丫鬟呢?您别忘了小丫鬟还在楼上呢,按照您所说的,不是就有两个丫鬟?”元宝忽然大声嚷了起来,“我知道了!琴音没藏在厢房,是真正的小丫鬟躲在了厢房!对不对?”
“你总算答对了。琴音脱下红衣,换上丫鬟的衣服,把头发披散,缩在走廊的墙脚,假装受了惊吓。小丫鬟上楼后,扔下铜盆,推倒瓷瓶,躲入厢房。那小丫鬟说话结巴,琴音只要模仿她结巴着说话,尽管声线有巨大差别,但人们会以为小丫鬟是受了惊声音嘶哑了,毕竟说话结巴是小丫鬟最大的特征。”
“琴音姑娘好狡猾哦。”
“是聪明。”赵昊启不满地纠正元宝,“然后在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从天而降的尸体上之时,琴音就慢慢地往后挪动,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进走廊最尽头的厢房。她是蹲在地上后,丫鬟才把瓶子砸碎的,因而衣裙上带了不少溅到的碎瓷片,那些碎瓷片在走廊上零碎地散落就是证据。而那厢房的门原本是开着的,然后在琴音进去后,在某个时候被毫不相干的人给帮忙关上了。”
“咦,是毫不相干的人?”
不理会元宝发出惊讶至极的怪叫,赵昊启继续道:“人们的视线早被尸体吸引,根本就不曾留意一个丫鬟从视线角落退去。等窦威想到要找小丫鬟询问,小丫鬟再从厢房里出来,而琴音早就躲起并关上了门。”
元宝心急地嚷了起来,“公子您还没说是谁锁上的门。”
“别急,那个只是我的猜想,还没证实呢!其实,要是计划紧凑,不锁门时间也是完全够的,大概是没想到官差那么快就来到了,或许又发生了些什么意外,导致接人的船来晚了,琴音才不得不临时找人锁上门以拖延被发现的时间。
“当假蒲商人的船到了窗下,他将粗麻绳一头捆住竹箩上方,另一头抛给在窗边等候的琴音。琴音把绳子抛过窗边最近的一条横梁,再将绳子头丢回给他。他拉动绳子,竹箩升至窗口,琴音爬过窗子蹲入竹箩,他就慢慢放松绳子,琴音这就被接到小船上。然后,拿着系在竹箩上的绳子头,他将绳子收回。”
“原来如此。”元宝击掌感叹道,“这法子真简单!”
忽然想起了什么,元宝追问道:“公子,您还没说是谁关的门呢!既然不是小丫鬟,难道还有别的丫鬟去帮忙?对了,三娘不是说除了琴音的厢房,其他的都关上了吗?难道是她一早就偷了钥匙?不对,那门是我借三娘的钥匙开的,琴音只能偷那间厢房主人的钥匙。”
“错。”
“错了?”
“那间厢房的主人根本没把锁给锁上,钥匙也是她交给琴音拿着的。”
“那么她也是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