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店里没什么事儿,蛋糕也都取走了,小虞在后面洗手,整理一下材料。
外面下雪,对面的格子铺彩灯一闪一闪,快圣诞了,歌都提前放。
街上还有早恋的小情侣挨在一起走。
店门被推开,高跟鞋的声音笃笃的,曹梅抬眼,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毛呢的女人走进来,挎着一个皮包,一头波浪的卷发泛红,洋气得不得了。
“您好……”
“虞期呢?”
凃锦在老地方下的车,琢磨着小虞还没下班,就过来了。
她的眉毛画得细长,往上扬起,似乎要挑出命里的不低头来,看人的时候明艳动人,曹梅越看越觉得自惭形秽,啊了一声,“在里面。”
她喊了一声老哥有人找你。
小虞从里面出来,她刚把帽子摘了,碎碎的刘海在眼前蓬起,看到凃锦的时候眉眼弯起,“你怎么过来了?”
凃锦:“刚回来。”
小虞转头对曹梅说:“我先回了,关门的事儿拜托你了,你够不着就拿那个门栓。”
曹梅哦了一声,看着两个人相偕走了。
路上还飘着雪,不过不大,地上早就积起来了。
凃锦挽着小虞的胳膊,“想我没啊。”
小虞:“想。”
“怎么想的?”
小虞:“你吃晚饭了没?”
凃锦:“中午吃的还饱着呢。”
“吃什么了?”
中午是大餐,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还喝了点酒,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胃口。
那种场合无聊透顶。
小虞:“我炖了排骨汤,等会喝口吧。”
凃锦:“这么好?”
小虞笑了笑,她的手抓着凃锦的手塞在自己的兜里,慢吞吞地走回家。
小镇的屋顶都被白雪覆盖,楼底下还有小孩堆的雪人,小虞路过绿化带,伸手抓了一把雪塞进凃锦的衣领,下一秒自己跑了。
凃锦骂了一句娘,想追上去但是碍于高跟鞋,只能站在原地盯着小虞。
小虞到底还是回来了,被凃锦张牙舞爪地骂了一顿,自己笑出了声。
“我把那小子塞回去睡觉,你先上楼。”
凃锦嗯了一声。
还没九点,外面却很安静,可能是细雪加大了这种安静,凃锦推开门,有种回家的感觉。
没过一会,小虞来了,她带了一个小锅,自顾自地厨房生炉子。
炭火的小炉子,排骨汤在砂锅里,还有个小碗,是糖醋排骨。
凃锦踩着拖鞋过来,看了一眼:“这么荤,过年呢?”
小虞坐在小凳子上,抬头看她,窗户没关好,冷风漏进来,细雪都要飘进来。
小虞看人的时候很认真,她眉眼挂着笑,“算是吧。”
“以前都没看你做。”
“因为没看你吃过。”
那天酒后的絮语,凃锦只有片刻的印象,只记得自己被人背起,长而弯折的弄堂,冬夜的冷风窸窣吹过脖颈,她和另一个人温度地贴近。
有人说:“那回家吧。”
炭火荜拨,这玩意现在有点少,基本都是蜂窝煤,也不知道小虞哪里搞来的。
排骨被炖出了咕噜声,算是热了一遍,小虞盛了一碗汤,凃锦:“你喂我。”
小虞喂了。
“怎么样?”
凃锦看着这张年轻的脸,还没二十,但比她当年被卖的时候还大一些。
小虞其实挺有脑子的,学什么都快,蛋糕学徒没几天就出师了,她说还想学点别的,自考上大学。
这样的人,这样的骨相,凃锦想到以前天桥底下算命的,做小姐的其实更相信这些,本来入行就是虚无缥缈的得过且过,还梦想被人带走,从良。
那老头说她命里有一劫,生死劫,其实是两劫。
被卖的那天其实也下雪,她哭着说不要,可是除了她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除去男的,长女金贵,幺女惹人疼,只有老二,不疼不痒,卖了赚钱。
那天她就死了。
可现在她又觉得她活了。
小虞放下碗,叹了口气,“你怎么哭了。”
她伸手去擦凃锦的眼泪,指腹温热,最后被人咬了一口。
她们彼此拥抱,在寒冷的冬夜,像互相取暖的两只动物。
“糖醋你还没吃呢。”
小虞小声地说。
凃锦的手搂住她的腰,“肯定太甜。”
她其实早忘了在家过年的滋味,过年是这一行最落寞的时候。
嫖客也有家,□□确实凑出来的窝,被捣毁的话叫淫窝。
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地儿,骗回来一个想要沉沦的对方。
这个时候却觉得羞愧。
小虞却有点委屈:“不会吧,我自己吃酸甜正好啊。”
凃锦一口亲在她的下巴,“你说了不算。”
小虞说那好吧,等会你记得洗碗。
凃锦:“不要。”
最后的碗还是小虞洗了,她身上有股蛋糕的香味,甜齁齁的。
凃锦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台湾偶像剧,姐弟恋,男主角看上去比女主角小了十岁。
凃锦:“不错。”
小虞看了眼:“是挺帅的。”
隔了好半天,凃锦突然说:“如果你是男的就好了,我都想嫁给你。”
小虞半天没说话,直到片尾都放了,她才抱住凃锦,说——
“指不定过几年同性恋也可以结婚了呢。”
凃锦翻了个身,倒进小虞的怀里:“美的你,我才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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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首歌《无问》-毛不易
唉我也到了读者看我文长大的年纪了……不敢置信!!!
明天是月绒的番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