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延辰不答。他只是凝视着束钧,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单纯地正在组织语言。
“我就不问你在向谁传数据了。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一个问题,你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
祝延辰还没说完,就被束钧一把拽入洞内。洞内空气被净化过,他没穿防护服,倒方便了束钧——束钧钩爪一挥一扯,祝延辰的衬衫直接被撕了大半,肩膀连带手臂全部暴露在外。
体格不错,绝对练过,这是束钧的第一印象。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些细细密密的伤疤,一层叠一层,有新有旧。相比战斗留下的伤痕,这些伤疤太过规整,最新几个还留着缝合的痕迹。
……一道又一道,全是手术伤疤。
越接近双手,伤疤越密集,看得出祝延辰是从手部开始被蚀质侵蚀的。没了衣物遮掩,那股病人特有的腐朽味道相当明显。为了防止判断失误,束钧凑近,这回他清醒地嗅了嗅祝延辰。
“你快死了。”束钧抛出个带着震惊的肯定句。
“你快死了?”紧接着又一个带着震惊的疑问句。
祝延辰抿紧嘴唇。趁束钧还在震惊,他拧住束钧的手腕,反手用力,硬是颠倒了两人的位置——这次束钧被按在了洞壁。似乎感应到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氛围,蚀沼啪地黏上洞壁,一声不吭。
“是。”
祝延辰一只手按住束钧,一只手伸到嘴边,利落咬下刚戴上的手套。
被侵蚀得尤为严重的手伸到了束钧面前。
“我还能活63天零7个小时,刚才在向部下提供人体被蚀质侵蚀到极限时的数据。”
祝延辰挨得很近,呼吸都仿佛是冷的。白色衬衫的衬托下,那些伤痕扎眼到让人难受。
束钧眯起眼。
一切都得到了很好的解答,比如祝延辰明明身为元帅,为什么偏要“假死”,孤身一人深入侵蚀区。比如明知道有被侵蚀的风险,他为什么对被变异兽的咬伤不太上心。
再比如见了面后,祝延辰的态度为什么一直不咸不淡——自己状况不稳定,危险度称得上一句人类公敌。换束钧自己站在祝延辰的位置,估计也不想制造一个“重要友人死在面前”的刺激。
的确是合理的决策,不过……
“现在你明白了。”看到束钧脸色变化,祝延辰收回手。“对于我们的合作来说,这个情报有弊无利。”
束钧:“还行吧,九弊一利。”
祝延辰没料到束钧会是这种态度,一时间有点宕机。
“我之前光觉得你状态不对,没想过这么严重。”束钧索性不动弹,任由祝延辰按着。“但你看,你身边刚好有个泡了蚀沼都活下来的家伙,话可不要说得太死。”
“你……”
束钧收了爪子,用手掌盖住祝延辰那只伤痕累累的手。
“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多帮点忙。反正都这样了,走一步算一步呗。就算我能帮你多活一秒,那也是赚了一秒。”
嘴里这么说,束钧心里头早就一片混乱。他不是什么无血无泪的人,抛开一切,他和烟尘也开开心心处了好几年,说不在意是假的。可作为活在战场上的人,束钧在这方面尤其清醒——
无论崩溃、愤怒还是指责,死亡不会因为任何因素停下脚步。无论是单纯为了合作稳定,还是为了这几年的情分,他都不该展示出过于负面的态度。
“事在人为嘛……你还要我的血化验吗?要不要再抽点儿?我有种预感,你的事情肯定有转机。我的直觉一向可准了。”
祝延辰慢慢松了手,低头戴上手套:“嗯。”
“对于这事,我只有一个意见。”
“……?”
“这里已经有个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了。”束钧甩甩手上的蚀沼,“你好歹多说点儿。”
蚀沼相当配合:“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祝延辰的嘴角似乎勾了下。
“不。”他说,语气里有点故意的成分。
“不。”蚀沼有样学样。
“行吧,至少先把剑的事情搞定。本来我还想慢慢来,看来咱们的时间也挺紧迫。”束钧无奈地啧了声。“你……呃,你先换套衣服吧,大元帅。”
“阿烟。”祝延辰说。
“什么?”
“像以前一样,叫阿烟就好。”
束钧咧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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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沼:呸呸呸。
两位不会在这个事情上磨蹭的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