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所涉案情极多, 郑郎中做过初步调查, 刑部立刻发出传唤文书, 传周家在帝都的老二周二郎过堂问话。结果,刑部官吏到周家时,周家就剩个管家看门, 说是周二郎往通州老爷子那边儿去过年了。
郑郎中老刑名了, 焉能被个管家糊弄住,冷笑一声,拿出五分官威当头压下, “往年你家二爷也去通州过年么?”
这管家以前跟着主子也威风过, 也见过主家与官员迎来送往、称兄道弟, 不过,去岁他也没少跟着自家二爷到刑部给等侯秋决的姑奶奶打点。主家自身难保,做下人的也威风不起来, 管家抖了一抖胖墩墩的身子,“往年并不曾去。皆因去年是我家老爷子六十大寿,来信叫二爷过去一家子团聚。”
郑郎中冷冷一笑, “你家姑奶奶还在牢里, 就是二爷过去, 这算哪门子团聚!”周二郎既是走了,管家就跟着一道去刑部问话吧。
审问管家, 一个主事就成, 用不着郑郎中。
郑郎中把管家交给段主事, 自己去找穆安之回话, 穆安之另翻出一份拘捕文书,提笔铺平写就,递给郑郎中。
郑郎中上前接过这份跨州的拘捕文书,躬身行一礼退下张罗一道出帝都的人手不提。
穆安之再召来许郎中,对许郎中道,“去把周家抄一抄,凡是带字的一件不能少,另外,周家下人不要走脱,府里凡管事的管事、媳妇、婆子、丫环、悉数拘起来仔细看守。”瞥一眼墙角探头探脑的唐墨,穆安之扬声问,“你怎么来了?”
唐墨拍拍身上红袍走了进去,赔笑道,“听说三哥你年也不过就来审案,我深受感动,觉着得向三哥学习,就过来了。”
“少来。我这里不缺你,往常不挺喜欢过年的。”穆安之正说着,唐墨已经驻了脚伸长脖子看许郎中手里的抄家文书了,嘴里应一句,“小孩子才喜欢过年哪,我都这么大了,得做正事才行。”
“抄家的事用不到你,你过来把这些卷宗给我整理一二。”穆安之召唐墨上前。
“我不爱整理文书。”唐墨不乐意,磨唧着不肯动。
许郎中知是穆安之不愿让唐墨参与到周家案中,反手将抄家文书一收,拱手告退。许郎中一走,唐墨后脚也跟着走了,穆安之给这不知好歹的小子气的,“你这样不受管,以后别来找我了!”
唐墨在门口回一句,“就来!谁让你是我哥!”然后蹬蹬蹬跑去追许郎中,跟着许郎中一并抄家去了。
唐墨当天中午也不跟穆安之一起吃饭了,他现在跟许郎中、杜长史俩人一起用饭,俩人待他好,不像三哥似的总是训他,也不瞧瞧什么日子,大年下的,不说给他包个大红包,竟然还训他!真是的!一点好哥哥的样都没有!
唐墨回家还没心没肺的跟他娘抱怨了一回三表哥不体贴,兴致勃勃的比划着,“一个小小五品官的家,娘你不知道抄了多少宝贝出来,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玉碗,羊脂美玉没有半点瑕疵,我看舅舅那里都没这样好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凤阳长公主摸着小儿子有些冰凉的脸颊,刚从外头回来不敢乍用热水,凤阳长公主褪了手上戒子,亲自用手给宝贝小儿子搓脸蛋。
“我今儿跟着许郎中去抄家了,抄的就是南安世子那个小妾的娘家,说她家以前就是个杀猪的,自从得了南安侯府的照看,家里有了官儿,一下子就发了。”唐墨拿块糕咬一口,他跟着抄家后又跟着编号清点入库,忙到天黑才回家,肚子已经饿了。
“别吃点心,这就传膳。”凤阳长公主取下唐墨手里的点心,拿帕子给他擦擦手上的点心渣,看的唐驸马眼角直抽抽,“行了,小宝都多大了,你还跟他小孩子似的伺候他哪。”
“多大也是我儿子。”凤阳长公主噎丈夫一记。
唐驸马放下手中茶碗说小儿子,“衙门的事不急,明儿你先进宫去给嘉祥公主赔个不是。”
“干嘛我给她赔不是?她还应该给我赔不是哪!”唐墨不服气的撅着嘴,“明明一起玩儿牌,输不起就说输不起,输了耍赖,这叫什么?还不许人说啦!我一说她还恼,要不是我躲得快,我非叫她抓个满脸花不可!”
唐墨觉着自己占了天下公理,正振振有辞的说着,忽见父亲沉下脸来,唐墨不敢再说,小声嘀咕一句,“反正我不去,我没错。”
凤阳长公主打个圆场,“行了,这么一星半点小事也值当拿来一说,明儿我跟皇后说一声便是。孩子们年岁都小,短不了打打闹闹,今儿个拌嘴,明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