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2)

黄泉共为友 木沐梓 3188 字 16天前

几个登徒子酒酣之后,冲上台纠缠起了台上的琵琶女。琵琶女看样貌还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虽为了生计来这酒楼卖唱,但平日里来酒楼喝酒的多半是城里的熟客,哪个也不与她为难。今日这几个登徒子,身穿剑宗弟子服,显然是喝得酩酊大醉,早忘了身处何处了。

酒楼里一下便骚动了起来,掌柜和伙计忙上前去阻拦,但对方即是剑宗弟子如何能这么轻易叫他们拦下,醉酒中一把就将上来的人推了一个踉跄。酒楼里有些怕事的,生怕殃及到自己,匆匆就逃了出去,还留下的多半是等着看好戏的。

一楼角落里那坐了许久的年轻男子瞧着骚乱,皱着眉准备站起来,身旁的人忽然伸手按住了他:“不可。”

他这略一犹豫间,立刻已有人冲上了台,应是一同下山来的弟子,慌慌张张地阻拦道:“疯了吗?若叫门里巡查的弟子看见可全完了!”那几个醉鬼自然无法回答他,只见人上来拦,伸手就打。醉的人出手毫无顾忌,清醒的弟子则多有顾虑,两边打在一处,一时间竟还难以将人从台上拉下来。

谢敛刚一进酒楼看见的就是这么个情景。

他眉头一皱,身后跟着的几名弟子不用他多言,立即就冲进去将两边拉了开来,好在事情发生得突然,还未给酒楼造成什么损失,此事就已平息了下来。

掌柜走上前还未开口,谢敛瞧着台上被押倒在地的人,率先道:“我门中弟子管教不严,给您添麻烦了。”

这城中一年到头多半的时间仰仗着九宗,掌柜自然也并不如何计较,只笑呵呵道:“哪里哪里,好在也没什么损失,还是尽快将这几位少侠带回山上去吧。”

“待他们酒醒了,我再将他们带来与您赔礼道歉。”他说着转头去看被押着的几名剑宗弟子,除了那几个喝得烂醉的,其他人早已经惨白了脸,无须人押着就快跪下去了。

剑宗山上明令禁酒,下山虽没有这许多限制,但如今被撞到酒楼闹事显然就是另一码事了。更何况今天轮值的弟子还是谢敛,这几人哭丧着脸,见他看过来,不等他多说就抢先道:“谢师兄,我们知错了。”

谢敛听了这一声错,脸色纹丝不变:“将这几个喝醉闹事的带回去,明日自己去戒律堂领罚。”说完再不看几人又白了几分的脸色,命同行轮值的弟子与掌柜去算赔金,另有一人也安慰了一旁的琵琶女几句,给了些许银钱作为补偿。

酒楼里其他人见纠纷已止,此事也是九宗自己出手处理的,很快就各自散开。谢敛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余光中有人从酒楼大门出去,身影不知为何有几分熟稔,引得他转头多看了一眼。只是还没等他想起,已有弟子回禀一切处理妥当,应当再没有什么错漏。

“不过……”那弟子有些为难地挠挠头,“刚发现还有一个玄宗弟子,是个姑娘家独自在二楼喝酒,好像喝醉了。”

谢敛眉头微微一皱,对其他人吩咐道:“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跟着那名弟子上楼,正发现二楼有个弟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一名女子桌前,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桌旁穿着玄宗弟子服的女子仰着头,窗外烛火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嘴角还嚼着笑。

谢敛脚步一顿,前面领路的弟子见他没有立刻跟上,不由担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神情有些古怪,过了片刻,才又若无其事地跟了上来。

待走近了些,他听见先前上来的弟子正问:“姑娘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独自一人未免危险,还是跟着我们回山上去吧。”

“跟你?”醉中的人歪着头像是认真想了一下,又单手支着额头,笑眼盈盈地问他,“去哪儿?”

她这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但不知怎么的叫她这样看着,那年轻弟子的脸皮忽的便红了红,声若蚊蝇:“……不是跟我,是跟着我们,回山上去。”

她又想了一会儿,像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弟子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她问:“为什么?”

“因为……”他一时手足无措,还未答出个所以然来,身后已经有人走了过来。

“怎么了?”

那弟子回头,才发现谢敛不知何时上来了,不由松了口气:“谢师兄,这位姑娘好像喝醉了,我正问她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回去。”

谢敛的目光落在椅子上的人身上,他目光冰冷,看上去比平日里还要难亲近。安知灵醉中依稀凭着本能微微往椅子里瑟缩了一下,转头去看他身旁的年轻弟子:“他又是谁?”

那弟子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剑宗的谢敛师……”他话未说完,就叫身旁的人打断道:“和一个醉鬼多说什么。”

那弟子再迟钝也终于察觉谢师兄今日心情不好了,终于乖乖闭嘴。

“醉鬼”却有些苦恼地伸手揉了揉额头:“这名字我好像听过。”

谢敛倒是第一次知道她喝醉原来是这个样子,说话条理清楚,目光也不迷离,甚至比清醒的时候还要更亮一些,除了——认不清人。

就这样还敢在闹市喝酒。

他瞟了一眼桌上空荡荡的五个酒坛子,转头对身旁的人说:“时候不早,你们再去城里走一圈收队回山,我先送她回去。”

“啊?”那弟子一愣,见谢敛一眼瞥过来问:“怎么?”

“哦哦,没什么,只是谢师兄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找人帮忙?”

“不用。”谢敛说完就上前去拉椅子上的人,又说,“下去顺便替她将酒钱结了。”

身后的两人摸了摸头,终于往楼下走。下楼时,听见那姑娘似乎喊了一声,先前与她说过话的年轻弟子不太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谢敛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从椅子上架了起来。

大概力气太大,弄疼了醉中的人,引得对方不满地抗议了一声。谢敛低头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姑娘抬起头仔细地盯着来人看,谢敛也任她打量。

转过楼梯转角的时候,再往上看,年轻的男子弯腰将半醉半醒的人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这一回动作轻了不少,对方乖顺地窝在他的怀里,似乎沉沉地睡着了。

安知灵醒的时候,一睁眼已是在青崖间了。

外头天光大亮,显然早已过了卯时。她“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起得猛了,头还疼的厉害。她起身简单梳洗了一下,往白鹿岩去。

因为已经迟到的久了,她反倒没那么着急,一路走一路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隐约记得自己在酒馆喝酒,下头吵翻了天,后来有人上来跟她说话,说的什么来着?

这时辰,山上很少有到处游荡的弟子。她到了剑宗,说要见时浵长老,守门的弟子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玄宗的弟子服,终究还是放了她进去:“时浵长老在太元殿。”

除了先前来过剑宗一次,白鹿岩可算是她第一次来。这儿是九宗最大的一块地方,门内许多重大的场合都会选在剑宗举行。安知灵绕过前面的广场,后头几座大殿,就是剑宗的学堂。

太元殿内,时浵正教弟子打坐,安知灵走近殿门外,外面站着一个随侍的弟子,见了她有些惊讶:“安姑娘可是找时浵长老有事?”

安知灵解释道:“原先与长老约好每日卯时在山上打坐,今早未到,来与长老道歉。”

那弟子闻言脸色更加古怪:“诶,可是今早谢师兄已经来与长老说过了啊。”

安知灵一愣:“哪位谢师兄?”

“谢敛谢师兄。”那弟子道,“他还说今后姑娘的打坐推到酉时,长老也已答应了,姑娘竟不知道?”

安知灵自然不知道,她都不知道谢敛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时浵长老这儿打坐的事情。但眼前的弟子显然也知道的不多,她便并未多言,只询问道:“你知道谢公子现在在哪儿?”

这倒不难,那弟子朝着太元殿南边的大殿指了指:“谢师兄今天应当是替卫师兄督学,如今多半是在涵元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