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如何?身体可还受得了?”
侍卫旁边的一个宫人小步上前恭敬道:“公主午间喝了一碗人参粥,吃了一小碟菜,一碗汤,下车散了一刻钟步,此时已经歇下了,大荆的御医说,公主身子无恙,这几日吃得少,是因为车马劳顿没有胃口,等到了国都,修养一段时日便好了,请陛下放心。”
“好!”颜倾看了看天色,天边黑云翻腾,说不好,雨便要来了,要尽早赶到离这里最近的离宫才是。“传令下去,启程,快马加鞭赶往离宫。”
“是!”
一声声号令在人群中传来传去。
颜倾回到马车上,批阅奏章。
一行人在黑雨来临前,终于赶到了离宫。
大雨倾盆而下。
夜晚提前来临。
弥嘉累的厉害,却又睡不着,她掀开帘子,想去外面走走,看看雨,想到可能会遇到颜倾,便又算了。
一回头,窗外,却有人影。
颜倾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出来!”
弥嘉:“……”
她低头想了想,乖乖顺从的走了出去,站在颜倾的身边,却又隔了一些距离。
沉默。
随着雨珠从天空滚滚落下,落在了庭院一角的芭蕉上,分外好看。
“这里竟然也有芭蕉!”弥嘉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颜倾笑了一下。“这里是离宫,是大荆朝的工匠修建的,从前,也有公主和亲鲜虞,这离宫是为了缓解公主思念故土之情修建的。”
弥嘉沉默。
她不是第一个和亲公主,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两国有纷争,便一定会有和亲,至少,她是自愿的,陛下和皇后待她不薄,那日,她也的确存了履行幼年约定的心思。
只是,远离故土,到底有些怕的!
“你放心,到了皇宫之后,你是自由的。”颜倾着重加了一句。“与我无异。”
弥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些艰涩的问道:“你在怜惜我吗?怜惜我被困在深宫之中?大荆每一个公主都是这样的命运,适龄时,要么远嫁外族,要么下嫁给朝中重臣,用来笼络人心,从来没有能自由决定命运的公主。”
“鲜虞从来没有女帝!”
司颜倾身上气势大盛,凤眸斜睨着弥嘉,一时间霸气无比。
她是鲜虞第一个女帝,开国以来,第一个在夺位之争中打赢了自己无数草包哥哥的女子。
她改变了自己嫁人的命运。
弥嘉笑了,明白她的意思。“你很厉害!”
“鲜虞和大荆不同,大荆喜欢条条框框,鲜虞只喜欢拳头。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哪怕那个人是女子。”
弥嘉点了点头,将这些牢牢记在心上。
因着颜倾的承诺,她一颗凌乱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一些。
两个人在廊前站了许久,再没有说什么,直到弥嘉的侍女拿着斗篷出来,生怕她沾了水汽生病。
弥嘉才低低的行了一礼,披着斗篷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却又道:“陛下,保重身体,早些回去吧!”
“叫我颜倾!”
弥嘉:“……”
“叫我颜倾!”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
弥嘉:“颜倾!”
颜倾缓缓回头,绝美的面容浮现一丝浅淡笑意,弥嘉,很乖!“回去吧!”
弥嘉微微红了脸,那三个字很简单,却又带了一丝异样,有些亲近,有些暧昧。
她不敢再胡思乱想,缓缓走了进去,帘子落了下来,隔绝了两人,她才觉得轻松许多。
第二天.
外面喧闹无比。
是荣威大将军亲自来迎颜倾回宫。
弥嘉穿起了凤冠霞帔,颜倾穿起了皇室大婚喜服,浩浩荡荡的队伍又出发了,走过国都长长的街道,两边百姓跪倒在旁,这是真正的皇家婚仪。
那种恍惚感再次升起,弥嘉眸子迷茫的看着周围刺目的红,只觉得那红色让人心惊肉跳。
她真的嫁给了一个女子?
嫁给了鲜虞女帝司颜倾?
她有些麻木的完成了后面长长的婚仪,直到坐到床榻上,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她听得出来,是司颜倾的脚步声。
弥嘉缓缓抬起头,心跳的厉害。
盖头,“哗!”的一下,被掀开了。
司颜倾绝美的面容出现在她的面前,弥嘉的心停跳了。
司颜倾一身男儿打扮,剑眉星眸,威严霸气,英气不凡,是绝世的美男子。
看懂了弥嘉眼眸中的惊艳,司颜倾眼眸中有些黯然,唇角却荡漾着丝丝笑意,她回想起弥嘉曾经写给她的绝情信:天分阴阳,人分男女,今生无望,来世再报。
男女之别,在她心里,当真根深蒂固吗?
老嬷嬷在一旁絮絮叨叨着规矩,司颜倾一板一眼,认真的履行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这是属于她和弥嘉的婚仪,一生只有一次。
终于,喝完合卺酒,所有的章程走完了。
偌大的宫室中,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歇了吧!”
颜倾的话才出口,弥嘉的心抖了一下,她低头,红了脸,心中一片茫然。
司颜倾眼眸中有戾气一闪而过,敢杀兄,抢夺皇位的她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对待那个冒牌的嘉禾公主,她也从来没有怜惜过。
可是,面对弥嘉……
“那我……走?”
弥嘉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不!”
司颜倾眼眸含笑,欢喜一点点从心间荡漾。“别后悔!”
弥嘉微微闭了眼,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怯意,却不知道这姿态,是百分百的怯。
司颜倾伸手摘下弥嘉头上的发饰,她的动作很轻柔,若有若无的拂过弥嘉的发丝,脸颊,丰美的唇。
乌丝如瀑,一点点倾泻。
司颜倾星眸微动。
美人如斯,值得倾国相待。